小六兒離開,去過那樣閒雲野鶴的日子。
正要再倒酒,卻被人按住,他的心被那嗔怪的笑容暖化。唐莞非要帶著小六兒去見墨涵,爭執之下,她生了一晚悶氣,不曾理睬他,想來是憂心記掛,竟又不請自來。她如今少了兒時的浮躁和任性,早已是溫柔的小婦人。
有個柔柔的身子撲進懷裡,甜膩的聲音裡滿是嬌氣:“阿瑪好臭!六兒不喜歡聞酒的味道!阿瑪不許喝酒了!”
“六兒乖!你額娘生氣了,你還不幫阿瑪哄哄額娘?”他實在好奇墨涵的小女兒與六兒有多像,若是能與莞兒再有個兒子,是不是也能如小魯一般機敏、懂事。想起他拉著自己的手,有條有理的說話,他眼底有些溼潤。
他才一走神,小六兒已在訓斥弘皙:“哥哥,你壞!阿瑪喝酒臭臭,你怎麼不來告訴我?”她儼然一個小大人。
弘皙也是寵她慣了,無所謂的摟了她過來逗玩,見唐莞與胤礽執手相看,他心裡有些模糊,阿瑪心底裝的究竟是姑姑還是唐妃?也許,也許小魯留在宮外是件好事,至少對他而言。他的額娘終生不得寵,如果小魯和他一般大,弘皙朝小六兒笑笑,背脊卻冒著冷汗。他想有個正常的家,想如尋常人一般對待家人,可太多事提醒著他,那樣的想法是如何的愚蠢。
雍親王府素來都是規矩最多,麻煩最少的宅子。嫻寧一絲不苟的打理著自己的髮絲,貼身的大丫頭被胤禛指給個外放的官員做側室,如今新提拔上的總覺得不可心。李氏嘴碎,一早來請安就嘀咕昨日恩古倫格格的失言:“怎麼能這樣說孩子?好歹該看看咱們爺的面子。再說福晉抱著孩子,這不是連福晉也要得罪麼?”
果然是來給她添堵的,嫻寧知道李氏不痛快,如今弘時一枝獨秀的優勢沒了,提了幾年,終究沒有封為世子,想想以前,弘暉在這個歲數早就領著兩千兩銀子的年俸了。想到弘暉,她心口隱隱作痛。
不多時,鈕鈷祿氏也來了,滿面笑容,轉述著乳孃的話,昨天嫻寧抱過弘曆後,竟一夜沒有哭鬧,乖巧得很。耿氏恰走到門口,看著隆起的腹部,聽著鈕鈷祿氏的巧言,不禁心生憤懣,進府多少年都沒信兒,眼看懷上,卻又落在她後面。不過遲疑了一下,就有人伸手扶住她,是年氏。耿氏有些詫異,府裡的規矩,爺歇在誰屋裡,早起便不用來請安。昨日小丫頭明明說爺是又去了年氏屋裡。
二人一道進了正房,向嫻寧福身請安。耿氏瞧著那三房的神色,顯然都意外年氏的到來,可誰都不便多問。李氏算是最瞭解嫻寧手腕的人,即便她有弘時,也不敢挑釁嫡福晉的權威。年氏是少有的乖巧,可這乖巧來得真不是時候。
不多時,便有人來報,說是爺起身了,已換了朝服出府。眾人都把目光投向年氏,奇怪她為何沒在跟前伺候。嫻寧卻是笑得順氣,這府裡還是太平的,誰都莫想越過她,誰都得不到他的專寵。
穿過迴廊,回到自己的小跨院兒,小個料理花草的小太監正在修剪海棠的枯枝。
年路路隨口問:“好好的修什麼枝?都下去吧,改日再打理。”
“回側福晉的話,這是爺早起吩咐的!”後面的話無需多說,誰能拂爺的意。
她愣在那裡瞧著,竟挪不開步子,她知道一切緣由,入府前,她早就熟知恩古倫格格的一切喜好,她刻意請了教習學崑曲,練習董其昌的字,背了《舊唐書》,研磨了海棠胭脂膏。她刻意的做著這一切,全是為了一個男人的謀劃來討好另一個男人。
可如今,三年光景,她每每從胤禛帶著醉意的眼神中讀懂了他對另一個女人的愛,那種灼熱的目光穿過她的身軀,投向不知名的遠方。她才猛然覺察,傳聞中最冷漠最鐵石心腸的丈夫卻是個最多情最痴心的人。她才明白曾經的幼稚,她以為那個面帶桃花的男人會是她一生的愛,他也像自己一樣可以為她不顧一切。可那個男人幾時對她有過這樣的專注,他的眼總帶著濃濃的笑意,他的吻勾起她的情思。
不過該感謝他吧,如此才讓她有機會嫁給胤禛。即便他的心還不在她身上,可她依舊貪戀能依偎的每一個剎那。想到此,她收拾哀傷的心緒,勸自己忘卻昨夜胤禛的冷淡。
“小姐,怎麼在風口站著?”
是她陪嫁的丫鬟。
“小姐,進屋吧!桂花糖糕買回來了!”
掰開那有小紅點兒的糖糕,她少了以往期待的甜蜜,只冷冷展開藏在裡的紙條,匆匆看了,撕碎,和著糖糕吞下。
深秋的北京,萬里無雲,不似南方纏綿的陰霾,胤祺與策風送的兩匹小馬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