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奇道:“那若人借了印子錢,還不上怎麼辦?”
做錢莊的難免碰到老賴,後世都沒啥好法子,這個時代不逼人,難道做慈善家?
李威卻笑道:“錢莊不是誰都肯放印子錢的,既然不做昧良心的銀子,那放貸時就會卡緊些。
多放給那些聲譽好,熟悉的,急需用銀子的門面或是酒樓。
平日裡誰家的生意好,一時週轉不開,就多放些。
到了時間真要還不上,也沒關係,就用他們的門鋪生意和酒樓來抵賬就是。
也不會全要,佔些股份就好。
生意還由他們經營,錢莊只跟著吃紅利。
也算是一種取巧的法子,不然只靠一點小打小鬧,興業錢莊也存活不來這麼些年。”
李思這會兒也回過神來,對賈環道:“這都是你表兄……這都是李威這些年在操持的。他性子古怪,經營錢莊也和其他人經營的不同。”
賈環點點頭,看著李威道:“若是生意好的貸戶,你們入股後,有沒有繼續借銀子給他們,讓他們往大里做?”
李威聞言,眼睛卻忽然一亮,一拍手道:“著啊!這也是一個好法子,往常我竟沒想到。
永安坊青魚酒樓的酒槽大青魚是一絕,可滿神京就這麼一家。
老常頭兒家獨有的秘方,味道絕了。
我竟沒想過,幫他擴大經營……”
李威在想著生意,賈環在打量著他。
此人身上的著裝要比之前黃家爺倆隨意的多,身上穿的竟不全是錦衣,還有細棉的。
當然,這年頭,真正的細棉並不比一般錦帛便宜,甚至更貴。
但看起來卻不如錦衣氣派華貴,只是有些人喜歡這種細麻感才會穿。
由此可見,李威不是一個拘於外部觀感的人,他重實在。
心裡有些數後,賈環忽然道:“不知二位今日上門,有何貴幹?也是為了保住你家的錢莊嗎?”
聞言,李威登時回過神,乾巴巴的笑了笑,道:“畢竟是做了好些年的家業,真讓人關停了,或者兼併了,確實不落忍。
不過……我們李家是明白人,不會做螳臂當車的蠢事。
寧侯若真想掃空都中錢莊,我家也不做奢望。
這就回去關了就是……”
聰明人!
有自知之明,會審時度勢,並能果斷的作出取捨。
這樣的人,賈環都極少見。
他看著李威笑了笑,目光讓年近三十的李威感到很不自在,好像自己成了砧板上待宰割的魚肉……
就聽賈環道:“其實,興業錢莊也並不一定就要關停。”
李威聞言,頓時激動了,不過激動沒多會兒,就又冷靜下來,看著賈環試探道:“不會被關停,那就會被……兼併?”
賈環沒有瞞他,點點頭,道:“不論是錢莊還是當鋪,如今多處於沒有監管的情況下,如此一來,便多有壓迫敲詐,甚至勒索謀害之事發生。當今天子愛民如此,因此,朝廷絕不會坐視這種情況下去。所以私人錢莊,就目前來說,是肯定開不下去的。”
見李威滿臉落寞,賈環笑道:“不過,如果興業錢莊真的如你所說,遵守王法,沒行惡事,我可以給你一個兼併的名額。”
“一個兼併的名額?”
李威唸了句後,臉色忽然一變,看著賈環道:“寧侯,莫不是……莫不是都中的錢莊,就算肯被兼併,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的?”
賈環笑道:“那是自然,但凡有過放印子錢,逼過百姓家破人亡,逼人賣過妻女的,都沒有資格。
君子錢莊,就是他們的下場。”
李威聞言,臉色頓時發白了,聲音微微發顫道:“寧侯,就我所知,偌大個都中,算上不怎麼成氣候的,錢莊怕有一二百家之多,幾乎……幾乎就沒有幾家是乾淨的。
莫不成,您準備……”
賈環淡淡的道:“我知道沒幾家乾淨的,乾淨的也做不了錢莊。
所以,我只準備了三家兼併名額。除此之外……
該殺的殺,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
偌大個西域,疆域萬里,需要開墾的人無窮無盡。
我從不怕人多,只怕人不夠。
怎麼樣,你考慮的如何?
願不願意被兼併?”
李威苦笑了聲,道:“寧侯說笑了,我還有什麼考慮的?自然要珍惜這一個兼併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