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真的太老了,他今年都有九十歲了。
老邁的臉上,佈滿了老年斑。
曾經高大的身軀,也佝僂成了一團,顯得瘦小不堪。
聽到贏祥的話後,李光地淡淡一笑,雖然費力,但吐字還算清晰,緩緩道:“老朽何德何能,殘枯之體,還讓陛下惦記?”
贏祥笑道:“李相三朝老臣,於國有扶邦定鼎之功勳,當為國老。皇上掛念,也是應有之事。”
李光地呵呵一笑,對李懷德道:“為父動彈不得,你代我叩謝皇恩吧。”
李懷德聞言,老老實實的朝東向磕了幾個頭。
知道贏祥和張廷玉來定是有國事相商,照顧好李光地妥當後,就退下了。
等房間內沒了外人後,贏祥在一旁喝茶,張廷玉一臉慚愧的道:“李相,晚輩德行淺薄,能為不足,被陛下所重,卻未能擔起重任,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衡臣啊……”
李光地昏昏的老眼看著張廷玉,道:“你為人穩重,性子堅韌,乃名臣之相。縱然有一時之難,也當咬牙堅持,不可輕言不能。自我否定是很容易的事,但一往無前,才是你該有的品質。”
張廷玉聞言,羞愧的面紅耳赤,起身躬身道:“多謝老相爺教誨,晚輩必銘記於心。”
贏祥在一旁笑道:“李相,張衡臣做的不錯,有一往無前的韌勁。只是如今遇到了實在解決不了的難處,才不得不來到您府上叨擾。
您是國朝元老勳臣,三帝,相二主,經驗老道,還望您能指點指點。”
李光地不置可否,道:“老朽久不過問政事,如今不過苟延殘喘,怕是指點不了什麼。”
贏祥呵呵笑道:“這件事啊,還只有李相您能指點。”
說罷,看了張廷玉一眼。
張廷玉忙道:“老相爺,是這樣……”
說著,將朝廷如今的困局說了遍。
“老相爺,能想到的法子,都想過了,如今實在沒法子了。連宮裡陛下都節衣縮食,寧肯讓百姓吃飽點,也絕不肯奢靡一點。尋日裡用膳,還不如平常富庶的百姓家裡。
看到這些,晚輩這個掌著戶部的臣子,真真是羞愧萬分啊!”
張廷玉確實滿面羞慚的說道。
若國庫艱難,是因為皇帝大興土木,奢靡享受造成的。
他有壓力歸有壓力,卻不至於這般慚愧自責。
可如今的局面,是因為天下百姓造成的,皇帝過的還不如尋常臣子,這就讓張廷玉真真不落忍了。
這一對君臣,如今是真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李光地聞言,閉著眼沉默了好一會兒,贏祥和張廷玉差點都以為他睡著了。
直到兩人尋思著,是不是先告退,改日再來時,李光地忽然開口道:“這件事,的確是你和陛下做的差了……”
贏祥眉頭微皺,張廷玉也變了臉色,就聽李光地又道:“你掌著戶部,當明白,不論什麼時候,戶部一定存留一定數量的底銀,以防急發不測之事。
大秦太大了,地域遼闊,人口眾多,便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事。”
“老相爺,江南洪澇,齊魯大旱,這些都是不得不花銀子的地方啊……”
張廷玉有些委屈道。
李光地搖頭道:“這裡,就有一個度的問題。既然是天災之年,就不可能不死人。
你們做的事,我也聽說了一點。
大災之年,朝廷還嚴命地方官員,保證不死一個百姓。
且不說這不可能,就算真的做到了,要花費多少銀子?
許多地方,為了給年老體衰的老人,和身有疾患,體質虛弱的人維持性命,所耗費的醫藥銀子,都超過了糧食銀子。
若當真國力強盛,國庫充盈,你們這般做也就罷了。
可是如今這樣做,簡直有些荒唐。
衡臣啊,你要明白,愛民如子,不是愛的哪一個百姓,而是整個大秦的億萬百姓。
你們救了那些老弱病殘,耗費光了國庫,若再來一場突發天災,或是人。禍,到時沒了銀子,大軍難發,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禍事?”
張廷玉聽的滿頭冷汗,連連點頭,道:“老相爺說的是,是晚輩思慮不周。”
李光地呵呵一笑,搖頭道:“這怕都是陛下的意思吧?心思難得可貴,但政務經驗太差。”
敢這般當著總理王大臣和文臣之首,直言批評隆正帝處理政務不求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