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急,急中生智,毫不考慮地一閃閃了出來,目的是阻止孫子卿入內,要讓客人知道,並無挾帶陰私,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
這一露面,也是個非凡的舉動,因為從無如此不守閨訓的婦女,貿然來見生客。只是朱姑奶奶的容貌神態,不帶絲毫扭捏,大大方方地向客人含笑點頭,倒像彼此是穿房入戶的通家之好似地,所以李長山與他的同伴,雖有突兀之感,而更多的卻是好奇之心,覺得這家人家有趣,堂客竟不避生人,倒要聽她說些什麼?
“我來打聽我們劉三叔的訊息。”朱姑奶奶若無其事地說,“請問三位是從那裡來?”
“是從金山衛來的。”孫子卿代為回答。
“那麼劉三叔也在金山衛?”朱姑奶奶問道:“是不是在太平軍那裡?”
這一問李長山如釋重負,孫子卿亦是這樣的感覺,盤馬彎弓好半天,就是這句話礙口,現在讓朱姑奶奶開門見山一揭破,話就說得攏了。
“是的,是的。”李長山連連點頭,“劉先生在我們巡查那裡當‘師爺’,我們巡查很敬重他的。”
“喔,那好!太平軍本來也是講道理的。”朱姑奶奶察言觀色,自覺再無逗留的必要,便即說道:“三位請寬坐。我去預備點心。”
朱姑奶奶翩然隱入屏風後面。留下孫子卿陪客,細聽來意。李長山說了陳世發的名字,以及劉不才介紹買槍的經過,然後問道:“孫老闆是不是有批槍在嘉興?”
這話令人莫名其妙,不過孫子卿自然能夠想像得到,一定是劉不才在掉槍花,便只有先圓著謊再說,所以答一聲:“不錯!”
“我們巡查叫我帶了劉先生的信來見孫老闆,有兩件事要請你幫忙:第一,請你賣一批槍給我們,價錢方面想來有劉先生的介紹,孫老闆不會多算我們的,不過要現銀子,只怕拿不出那麼多,可以不可以拿東西作價?”
“是什麼東西?”
“總是值錢的東西,首飾、古董、字畫、皮貨都有。”
“喔!”孫子卿先不置可否。
“第二件是我們要多帶一點樣品回去,價款將來一起算。不但多帶,只怕這方面的關卡過不去,還要請孫老闆想法子保我們一保。”
孫子卿點點頭,要考慮妥當再回答,而一時茫然不知從何著眼去考慮?只是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劉不才是在場子上變把戲,而自己是他指定了的搭檔。不知道他是要變麻姑獻壽,還是寶蟾送酒?反正要蟠桃就獻蟠桃,要酒壺就送酒壺,把戲決不能拆穿。
因此,這時就不必細想,先大包大攬答應下來,總是不錯的。主意打定,立即開口:“兩件事都包在我身上。是劉先生介紹來的,一切都好說。三位是貴客,我應該略盡地主之誼,我先派人陪三位去落棧房。晚上我請三位玩玩。我也知道三位公事在身,恐怕不肯多耽擱,我們盡明天一天把這兩件事辦好。”
“是的。多謝孫老闆!”李長山又說:“我們巡查的意思,要買一百枝長槍、四十枝短槍,最好拿你存在嘉興的那批貨色撥過來比較方便。”
“好的。”孫子卿含含糊糊地答道:“只要方便,彼此求之不得。”
交談到此,告一段落。孫子卿派了個得力夥計,陪李長山一行去“落棧房”,當面關照,竭誠招待,不許讓客人有一點不滿意。
打發走了客人,回到裡面,朱姑奶奶迎上來告訴他說,已經派人去覓朱大器回來。接著便細問交談經過。孫子卿自然是據實細訴,隻字不隱,同時也說了他的看法。
朱姑奶奶一面聽,一面不斷點頭,“不錯。劉三叔花樣多,不知道在耍什麼把戲?”
她說,“照我看,不光是為了他自己脫險,說不定還有別的道理在內,只是我們識不透。等小叔叔回來了再說。”
果然,朱大器回來一聽經過,立刻就找著一條線索,“我們這位三爺,為啥要說有批槍在嘉興?其中必有緣故。”他說,“三爺,恐怕是想回嘉興,莫非舍下老小都在那裡。”
“對!小叔叔看得很準。”朱姑奶奶進一步推測:“劉三叔一定是想從嘉興到我們松江,路不熟,走到了金山衛。”
“我倒想起來了。”朱大器問道:“三爺怎麼會做了長毛?”
“當時想問,又覺得不便開口。”孫子卿答說,“一朝生、兩朝熟,今天晚上一頓酒喝下來,就都曉得了。”
“好的。那你就早點去陪他們,統通問明白了再說。這件事我也要好好想一想。”
“小叔叔!”朱姑奶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