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讓桑海洋死掉,他怕有朝一日,桑幽幽知道了真相,會恨他一輩子,那將會是永遠都無法挽回的恨。
他攬得她更緊了,眉宇間的痛楚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憔悴無力:
“桑幽幽,你可知道,無論放了你,還是救了你,都是對我自己下了毒手。如果你醒了,就必須承擔我的痛苦,你還願意醒過來嗎?可是,只有你痛著,我才有理由把你留在身邊……”
他喃喃自語,看著她蒼白冰冷的唇,俯首吻了上去。
用力一吻,兩滴酸楚的淚跳出了眼眶,落在她的面頰上。
她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又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的眸散發著血染的光芒,心有多痛,就有多恨!
徹骨的恨填滿了他的胸腔,他寧願讓這種恨一直延續下去,也不願痛得撕心裂肺、痛得他不再是他。
懷裡的人兒體溫在持續升高,就像兩年前的那個雨夜,燙得他心驚。
他放下她,幫她脫掉所有的溼衣服,換上乾淨的床單,然後給她蓋了一層又一層被子,開啟暖氣,才出了房間。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外面仍舊下著大雨,偶爾一道閃電劃過,照亮夜空,隨後帶來悶悶的雷聲。
他焦躁地在黑暗的客廳裡走來走去,目光無意間瞥到客廳中央的牆壁上,那張老照片留下的痕跡,恨意更濃。
這時,別墅的門突然開了,陳思吃力地推著輪椅走了進來。
輪椅上面,赫然坐著桑海洋,他閉著眼睛,瑟瑟發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冬天殘留在枝頭的一片葉子,搖搖欲墜。
他還活著?
好,很好!
陳思推著桑海洋走進來,在井晨風面前停下。
“總裁,他可能不太好,我到海邊的時候,水已經淹過了他的脖子,如果再晚一分鐘,恐怕他就……”
“算他命大!”
井晨風勾起一側唇角,踱到輪椅背後,
“你去休息吧。”
扔給陳思一句話,他推起輪椅,走向了客廳正中央。
聽到井晨風的聲音,桑海洋的眼睛終於緩緩張開了,渾濁的眼睛裡,盛滿了憤怒。
如果他會動,他一定要殺了井晨風!
輪椅在客廳中央停下了,這裡不比井家的別墅奢華,卻仍舊擁有著幾十平米的客廳,寬大的沙發,價格不菲的傢俱,卻顯得溫馨許多。
井晨風繞到桑海洋麵前,雙手撐在輪椅上,俯下身,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自己還活著?或者說,我為什麼要讓你繼續苟活在這個世界上?”
桑海洋眼中的憤怒讓他滿意,只有這樣的憤怒才能滿足他,證明他的痛,沒有白受。
他突然狂笑起來,眼中卻是噬骨的痛:
“你要感謝你的女兒,如果沒有她,你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
早已痛到麻痺的心臟,此刻不由得抽搐起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桑幽幽已經由一個報復桑海洋的工具,變成了他的免死金牌。
為了她,他丟了理智、失了原則、成了不孝的兒子和無情的兄長!
因為她,他已經變得連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他恨這樣的自己,恨造成這一切的桑海洋!
他忽然指著牆上老照片留下的痕跡,對桑海洋說:
“知道這裡原來掛著什麼嗎?”
頓了頓,他的聲音裡突然充滿了回憶的溫柔,
“那張照片裡,有三個孩子,一個高大英俊的哥哥,和兩個同卵雙生的妹妹,他們三個在一起的畫面……我該怎麼形容呢?”
他走過去,望著牆壁上的痕跡,淡淡地笑了,
“就好比一個合作多年的樂隊,他們分工明確,彼此心靈相通,不管拿來什麼曲子,他們都能奏出世界上最美妙、最和諧的音符。他們之間永遠存在著共鳴,幸福著彼此的幸福、悲傷著彼此的悲傷……他們是世界上最棒的兄妹,是父母最引以為傲的子女!”
彷彿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他的表情那麼放鬆、愉悅,好像那張老照片還在,兄妹三人在這片海灘上追逐嬉戲,每個人的臉上都沾滿了泥沙,最後三人一起把臉湊到母親面前,父親就在這時抓拍下了那張照片。
“可是,那個夜晚,讓所有事都改變了!”
他突然轉過身,指著桑海洋,
“是你,讓井家的生活變得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