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吳妏夕。
一個仇人變成了兩個,既然如此,一個一個整,誰都跑不了。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幾個女人嘻嘻哈哈的笑聲,感覺整個吳宅都被笑聲脹滿了。
薛媽說:“是李太太、馮太太、古太太她們來了,打麻將的。”
“吳太太真有雅興啊!”簡晗心不在焉地說,起身準備讓薛媽帶自己到睡房去,突然她想起還沒見到她的兩個學生呢!她問薛媽:“妏秋和妏夕呢?”
“看電影去了。”
“看電影?”
“是啊!這姐倆可喜歡看電影了,有什麼新片子上映,她們姐倆非去不可。尤其美國電影,更是喜歡得不得了,可是這年月晚上出去多危險啊!可她倆就是不聽,脾氣太倔了。”
“吳太太能放心她們嗎?”
“就是不放心啊!為這事不知吵了多少回,倒不怕什麼小赤佬小癟三纏著她們,怕的是拆白黨,那才厲害!”
“什麼拆白黨?”簡晗邊問邊豎著耳朵聽門外的動靜。
“就是專門騙財騙色的小青年,個個眉清目秀伶牙俐齒,會討女人歡心的。”
“妏秋和妏夕才多大?拆白黨恐怕不會以她們為目標吧?”
“多大?你看到那兩個小丫頭就知道了……”薛媽端起菜盤準備向外走,“再說,拆白黨可不管你多大,只要需要,他們就會纏上你。吳太太為這事很光火的,”薛媽現在的上海腔很濃,“吳先生又寵她們,誰勸都不聽。唉!拆白黨都算好的了,你說這世道,看著沒事,沒準一會兒就是槍啊炮的,老嚇人的。”
第一章 形跡可疑的女教師(5)
門外又傳來“咔”的一聲,這次聲音比剛才大,大概以為第一次簡晗沒聽到。這時,簡晗和薛媽已經走到門口,差一步就從餐廳出來了,簡晗提高嗓門說:“唉呀!吳先生還放心她們到電影院去?乾脆我們去找她們回來得了,太危險了!”
“不用找,”薛媽說,“黎哥暗中跟著她們呢,沒事的。9點電影散場她們就會回來的。”
“黎哥是誰?”
“就是這裡的保鏢隊長,槍法可準了。”
薛媽這句話不知是威脅她還是試探她,總之簡晗覺得整個吳宅都洋溢著一股不信任的氣味。這個很正常,如果信任,倒該讓簡晗提高警惕了。不信任意味著不瞭解,瞭解了還試探什麼,直接開槍把簡晗斃掉比什麼都省事,何必躲在門口玩什麼駁殼槍。想到這裡,簡晗心裡踏實多了,至少到目前為止,她的暗殺計劃還沒有暴露任何蛛絲馬跡,可也是,誰會知道呢?除了她和叔叔,這個世界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一個心懷仇恨的人正在無限接近目標,我開始興奮了!
兩個人從餐廳出來後,簡晗迅速朝兩邊觀察了一下,一個人影都沒有,估計外面的人聽到她們要從餐廳出來早已經隱蔽起來。簡晗鬆了一口氣,心裡升騰著一種隱隱的勝利感,滋潤著她,弄得她全身癢癢的。
其實,吳宅餐廳外面——走廊、視窗、過堂、屏風——各個角度都有一把駁殼槍悄悄對準了她,起碼10支。如果試探時她一旦有激烈反應,每支駁殼槍壓滿的20發子彈便傾瀉而出,瞬間把她打成篩子。
半個小時後,一個“PINHEAD”(品海)牌空煙盒被送到一個男人的辦公室桌上。
這是每個上海菸民耳熟能詳的香菸品牌。1889年,自美國人菲里斯克帶著第一包“品海”捲菸到上海試銷,到如今其廣告宣傳早已日臻完善,現在每盒香菸都附有一張說明書,一面印中文,另一面為英文,上書“如有人將品海香菸空盒數至五十個寄往公司或親自送到上海晉隆洋行者,以此畫圖一本回贈,也堪玩目也。”這裡說的圖畫本指的是品海香菸小冊子,文圖對照,色彩絢麗,多為高領窄袖的現代淑女圖,由我國第一代廣告畫家周慕橋繪製。有竹枝詞當時讚道:“嬌嬈故作領頭高,紐扣重重掩不牢,但詡盤來花異樣,香腮掩卻露櫻桃。”
但男人對淑女圖沒興趣,他抽出說明書,把它放進面前裝有液體的水盆。幾分鐘後,說明書上的文字逐漸消褪,而另外的文字則顯露出來:
簡晗(音),女,約25歲,家庭教師,自稱師從船山澤人學習西洋油畫,乘“姬路丸”郵輪抵滬,隨身攜帶棕色皮箱一個,住吳宅一樓第二個房間。
男人將溼沓沓的說明書丟在一邊,身子向後一靠,陷進了沙發。他大約45歲,濃眉大眼,目光深邃,鼻樑高挺,體格健碩,雪白的襯衣紮在黑色西褲裡面,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