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狀況一直在好轉。昂熱拉將那臺日本產的小“索厄”電視機搬進了我們的房間。它也有一個浴室,晚上我們又一起看電視了。我大多是很快就睡著,我確實還很虛弱,後來虛弱感漸漸消退。我再也睡不著了。在治療的第四個星期的週末,我頭一回可以站起來,走了一點,由昂熱拉和一位護士攙扶著。當我邁步時,我的左腳疼得很厲害,但是我一聲不吭。每天的散步時間漸漸地延長,一位按摩師定期來。我接受醫療浴,突然又有了食慾,簡直是患了飢餓症。在第五個治療周結束時,八月十日,一個星期四,他們允許我開始動筆寫。
我全力投入工作。我忙得很——寫作,散步,體操運動,按摩,洗澡。我的白天每一分鐘都分掉了。醫生們甚至認為我寫作是好事,他們從中看到一種工作療法。警方當然也知道我的活動。在迪爾曼的安排下,黎貝勒公證員的女秘書可以每天晚上來,取走寫下的紙頁。我非常勤快。昂熱拉耽擱了她的一切工作,敷衍客戶,沒有畫畫。現在她得滿足早就到期了的許諾。因此,白天我大多數是一個人。昂熱拉傍晚時來,早晨九點左右離開。我有生以來頭一回懷著激|情幹一項工作。您在此讀到的這份報告是我寫的。它應是對我所愛的女人的一種生命保險——對昂熱拉。好吧,當然對我也是。為此,您看,我每天夜裡都祈禱上帝,讓我成功地將我所經歷的一切寫完。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如果是為了昂熱拉,我什麼都能做。那只是時間的問題。
八月份熱得不得了,九月份也是。有時有很大的雷陣雨。昂熱拉經常得去參加宴會。開始她一個都不想去,可我強迫她。那屬於她的職業,生活必須繼續下去。當昂熱拉去出席宴會時,我在夜裡也寫作,許多個小時,直到她回來,經常是直接從宴會桌上回來,還穿著晚禮服。十月的一個夜裡——現在已經涼爽些了,雖然白天還是陽光燦爛,醫院的大花園裡灌木茂盛,花兒怒放——十月裡的一天夜裡,昂熱拉凌晨三點左右踮著腳尖走進我的房間。我一直寫到兩點,頭腦清醒得很。她在黑暗中脫去衣服,去洗澡,然後我看到敞開的窗戶前她的身影,月亮照耀著。這是我頭一回又感覺到了渴望。
我輕聲叫她的名字。
她一顫。
“我以為你睡著了。我吵醒你了?”
“過來。”
“什麼?”
“到我這兒來。來吧,昂熱拉。”
“你瘋了。外面的警察會向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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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這裡時,他夜裡從不進來看。”
“或者夜班護士來。”
“她已經來過了。來吧,昂熱拉,我求你。我是如此強烈地渴望你。”
“發瘋……這是發瘋,羅伯特!”
“可你也想要啊!你跟我一樣想要啊!”
“當然,羅伯特,當然。”
“那就來吧。”
她非常迅速地出溜進我的被子底下。我聞到她的面板的香氣,感覺到她的赤裸的身體,然後,我們像很久很久都沒有過的那樣融合在一起了。
8
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六日,我出院了。
這是個星期一,戛納下著大雨。在這個十一月六日,下午兩點三十分左右,我離開了布洛賽醫院。我在這幾個月裡寫作大有進展,差不多已經寫到了您剛才讀到的地方。在我繼續寫之前,我還得講一下兩次談話。有一次實際上是不斷重複的談話,它一直出現,是昂熱拉和我進行的。句子差不多總是相同的……
“如果他們讓你出院了,那會怎麼樣,羅伯特?那就一切又回到跟事發前一樣了。他們又會設法殺死你。咱們將不會再有一分鐘的安寧。咱們要一直生活在警察的保護下嗎?”
我回答:“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朝我開槍。那我能怎麼做呢?”
“你可以給這位赫爾曼打電話,告訴她,你不再為環球保險公司工作,再也不過問這件事了,一秒鐘也不再過問了。就說你不知道你會洩露什麼,說你想跟我安安靜靜地生活。”
“這我已經告訴她了。”我撒謊說。
“那就再對她講一遍!”
於是,我最終給鑽石伊爾德打了電話。我告訴她:“我現在即將出院了。您知道,我不再為環球保險公司工作了。關於您哥哥的死或其它事我什麼也沒查出來,因此我不可能洩露什麼。”
“黛爾菲婭夫人在用另一隻話筒聽,對不對?”鑽石伊爾德問。
“是的,赫爾曼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