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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熱拉拉著我往前。在第二家店裡,她為我挑了一套米色的和一套幾乎是白色的西服,還配上了卡丁牌領帶。這家店裡也有燕尾服。售貨員是個年輕的、非常熱情的同性戀,昂熱拉跟他非常談得來。他把西服時裝一套套地抱過來,直到昂熱拉找到一套她如意的。布料非常精緻、薄薄的、防皺。我買下黑褲子、白上衣和幾個寬邊領結,這正是眼下的時髦。我也買了配套的襯衫。當然又是昂熱拉挑選的。讓人把燕尾服和襯衫送到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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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去‘洛普’。”當我們又來到安提伯斯路上時,昂熱拉說。這條街上汽車只能以步行的速度單線前進。“那是戛納最好的鞋店。”她走路迅速輕快,我很難跟上她。包裝我讓她開心,她非常重視,不找到她認為最適合我的決不罷休。穿著襯衫和褲子我已經覺得大變樣了,那炎熱不再那麼難以忍受了。
在“洛普”店裡,昂熱拉為我挑選了很軟的、舒適的便鞋——白色的、棕色的、黑色的和一雙配燕尾服的漆皮鞋。我得穿上鞋來回走動,好看看它們是否跟腳。雖然我一直憎恨這種事,但在這裡卻感到其樂無窮。昂熱拉又坐在那裡,仔細觀看,吸著煙。她吸菸很多,跟我一樣。一雙便鞋,那雙白的,我當場就穿上了。其餘所有的,包括我的舊鞋和我的襪子,都讓人送到酒店。
當我們最終離開“洛普”時,我停了下來。
“什麼事?”昂熱拉吃驚地問,“您不舒服嗎?”
“不是,”我說,“我覺得美妙極了。美妙無比,前所未有。我感覺自己變了,昂熱拉,就像童話裡一樣變了。我感覺更年輕了,昂熱拉,年輕了許多。有點飄飄然……”
“是的,”她說,“是的,羅伯特。這真好。我要的正是這個。噢!”
“什麼?”
“您剛剛笑了。”昂熱拉說,突然變得很嚴肅,“您頭一回真正地笑了。”
“這是因為您。只有您,只有您能做到這一切。”
“廢話。”她匆匆地說,“走吧,我現在還需要我的東西。”
我走。香港不是這樣的,新加坡不是,悉尼也不是:不是這麼讓人開心,這麼輕鬆,這麼欣喜若狂,就像這裡一樣,就像在戛納這堵塞的安提伯斯路上,在昂熱拉身旁一樣。我根本沒意識到我走得有什麼不一樣,直到昂熱拉有些喘不過氣來地說:“慢點!您走慢一點,羅伯特。我透不過氣來了!”
於是我們停下來,相視而笑,大笑了很長時間。我突然想:這就是幸福。我曾經相信我從來不知道它或者忘記了它。孩子時一隻小狗曾經帶給我歡樂。現在,快五十歲時,我又幸福了。因為一個陌生的女子對我表現出了人性的興趣,人性的同情,人性的友好。下午的太陽斜斜地燃燒在安提伯斯路上。人們來去匆匆,汽車爬過,保險桿頂著保險桿。我回味我在這裡遇上的一切是多麼的罕見。
七
25
現在昂熱拉去買顏料、畫筆和繪畫用品。我陪著她,陪她走進一家大超市。她在那裡訂購了一大批東西,明天上午送貨上門。購物,尤其是買衣服,此生一直讓我厭煩。跟一個女人一起去購物,就更讓我覺得煩不可耐了。今天我卻覺得美妙極了。我觀察著昂熱拉那堅定的、又總是客氣地得到她真正尋找的東西的方式。她不受勸誘,準確地知道她需要什麼,不管那是一種特殊的管裝綠顏料還是一罐德國的俾斯麥鯡魚。她非常喜歡吃它,令我吃驚不小。這個星期六下午商店開門到八點,許多人在購物,但是我無所謂,這些人不影響我,因為我只看見昂熱拉。
後來,我還是得讓她一個人去了。我不能跟著她去試衣服。昂熱拉所買的一切,除了食品,都叫人送到“莊嚴”酒店,交給那兒的澤爾熱。他似乎是個傳奇式的人物,安提伯斯路的商店裡人人認識他。
於是,昂熱拉讓我獨自留在夏伯德小街的街角上。我說,我要看看這兒的商店。我也這麼做了,在夏伯德街上往裡走了一段,走到加姆貝塔廣場。加姆貝塔廣場上有一家花店,它叫“花月”。我走進去,要求送三十枝紅玫瑰給昂熱拉·黛爾菲婭夫人。她住在……
為我服務的那個人打斷我的話:“我們認識黛爾菲婭夫人。她所有的花都是從我們這兒買的。我們位置好,緊靠安提怕斯路,而且便宜。請您原諒,先生,要哪種紅玫瑰?”
“巴卡拉。”
“無論如何我得給您個建議,先生。我叫皮埃爾,您就叫我皮埃爾好了。不過,在紅玫瑰當中,比起‘巴卡拉’來,黛爾菲婭夫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