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八門,但卻不對遲衡胃口。
遲衡翻到底下一本詩卷,卷中略厚。
原來夾著幾封信札。
遲衡泛出,正是之前給紀策寄過去的,有一封還夾著那枯萎的海棠花。想不到紀策竟然還帶著,遲衡心裡高興,又發現每封信札都有摺痕,在自己落款的地方,添上紀策很飄逸的一句句註解:
涉潭,林裡,月上始歸。
春中,問木,明梔子。
聞樂,風似沙下。
境澈,記之。
每一封都只添了淡淡的一句,長長短短,無非五六七八個字,每個字都認識,就是不知寫的是什麼意思,遲衡翻來覆去默唸了好幾遍,心裡跟流淌了清水一樣舒服,心想紀策心情一定很愉悅,所以即使四五個字也令人愉悅,看來紀策沒回信函並意味著生氣。遲衡望了紀策一眼,他正專心看書卷,六月的陽光熾熱,額頭微汗。
有十二封信札,紀策寫了十二句。
許久後的某天遲衡與紀策遠足歸來。月下,樹黑。樹下,水泠泠。水中,月華閃爍。遲衡忽然憶起舊事:“紀副使,春中,問木,明梔子,是什麼意思?”
紀策略一惘然,後笑:“文安二十二年二月,我接到一封信札,正倚在一棵樹旁,那樹皮都沁著一股淡雅的香味,開粉白嫩黃的花。我問旁邊的老農這是什麼樹,他告訴我,這是明梔子。我就順手記在信上,明梔子,元奚不多見。”
遲衡噢了一聲:“原來如字面意思一樣。”
“你以為呢?”
“我以為,至少有點兒不同的深意吧——比如梔子同心?那時,我們離得那麼遠,好不容易——紀副使,你真的只是隨手記下嗎?”
紀策璨然一笑:“你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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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以上是後話;暫且不提。
石韋看完後說:“還好,鄭奕至少是人;並非完全詭譎莫測。”
鄭奕有倚重的軍師;有心愛的妻兒;鄭奕冷靜過人;也奸詐至極不擇手段,一個十年不到就取了元奚國半壁以上江山的人;怎麼可能簡單?遲衡道:“容越說;鄭奕沉默寡言;看上去形同枯木。”
紀策嗤的笑了:“枯木?寡言?那一定不是鄭奕。”
遲衡訝然。
紀策解釋道:“你們都被鄭奕那些猙獰的齷蹉事誤導了。當年太皇太后選帝師;鄭奕為何成不二人選;‘蕭肅韶舉,俊容爽朗’,這八個字是太皇太后親自寫的,你們說他丰姿怎麼樣?如果容越碰到的是形同枯木,一定是鄭奕又易容了。”
遲衡恍然醒悟:“我也納悶,鄭奕不過三十歲而已。”
“自從得勢以後,他就很少以真面目示人。鄭奕能言善辯,朝堂之上能說得過他的沒幾個。當年,他想倚靠顏王之勢,顏王見他博聞廣智口才好,待他為上客。但萬萬沒有想到,鄭奕笑裡藏刀,不知做了多少事捅了多少暗刀,陷害得皇后被廢、顏王入了牢獄,顏氏一族幾經沉浮。”紀策感慨,“可嘆的是,等顏王看清鄭奕的面目時,一切為之已晚,若從表面看是絕對想不到鄭奕會是那樣的人——不說別人,就是我也差點將他引為至交。”
卑鄙無恥,不擇手段。
但同時又很會籠絡人心,還真是很難聯想到一起,遲衡笑道:“我還真想見一見呢。”
正說著,院子一陣喧譁聲起。
遲衡向外看去,是宇長纓領人將整個院牆的防衛加固。昨晚與他說時,宇長纓滿臉不情願,但正兒八經要實施時卻很是盡心,他是個拎得清輕重的人,恣意,但不妄為,這是遲衡為什麼願意縱容他的原因。
遲衡以為宇長纓會進來。
誰知宇長纓只是忙著指揮著工匠們忙碌,動作遒勁有力,彷彿征戰疆場的將領一般。遲衡想,宇長纓做什麼都是很難出色的。
大約是背後的目光太強烈,宇長纓下意識往這邊望了一眼,見遲衡看自己,勾起了一個笑,下巴微揚,笑容極自信,自信到自負。
遲衡以笑回應,心下想宇長纓為人還是太張揚性格太強硬,他若不低下姿態恐怕會與乾元軍的許多將領格格不入。至少,像紀策這種外柔內剛的性子,兩人就不一定能說到一起去。
正想著,紀策的書卷輕輕一拍:“看什麼呢,說事!”
院子大,住紀策和石韋兩人綽綽有餘,東西也備得很全。但石韋還是喜歡在飯後跑跑馬,或者四處走走,即使六月伏天也不例外。
這天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