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一試……”她在他耳根下極細極綿地求他。
“這東西是誰想出來的?真他媽缺了八輩子德。”伍魁洪唯恐鬧出什麼異樣的響動來,又怕失控的李夢紅無理取鬧,只好聽任她在自己身上胡鬧,想來想去,總覺有個人在身邊守著,煞是彆彆扭扭,忍不住就咕噥了一句。
小司機把收錄機開了,開始放纏綿的小夜曲。那音樂聲不大,也不小,似乎剛好把伍魁洪那句話洇沒掉。小車還在跑,很快,但很穩。外面的景緻什麼也看不見。一團漆黑。
(待續)
六十一
她走進房間來了,順手把房門死死地反鎖上。她誰都不看,只是不出聲地笑著,揚手還撩一撩額頭邊的頭髮。然後,她輕輕地慢慢地在留給她的座位上坐下,掏出進口的專用香菸來,吸一口,悠悠地噓出輕淡的一點菸霧。
房間的每一面窗戶都關得死死的,連窗簾都放下來遮得嚴嚴實實。有一隻小小的綠頭蒼蠅在房間裡嗡嗡地飛來飛去。
房間裡坐著好幾個男人。靠窗的地方,錢光穿了一件灰色的汗衫,抱了一隻黑不溜湫的大茶缸坐在那裡。他是一個極其臃腫的全身的面板都發亮的人。他每扭動一次,屁股下的凳子就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吱吱嘎嘎的怪叫。他左側的牆壁上貼了張嶄新的劇照。照片上是一個幾乎裸體的俏麗無匹的金髮碧眼的白人女郎。見李夢紅進了房間,他眼皮跳了兩下,把頭一昂,一雙毛茸茸的大鼻孔朝著天花板,眯上雙眼呼嚕呼嚕地打起鼾來。他穿的西裝短褲遮擋不住,竟暴露出他下體的一部分。他的絳色的平底涼鞋攤在身邊,一雙腫腫的腳踩在地板上。那涼鞋邊上吐了幾片嚼過的茶葉,還潑了一灘形如地圖的茶水。
錢光的左手邊依次坐著孫華和黃大利。孫華勾著彷彿塗滿了油彩的光腦袋,瞅著地板,好象要從反光的地板上找出自己的形象來。他面前一張茶几。茶几上擺了兩隻印花茶缸。茶缸邊有一沓捲曲的寫滿黑字的十行紙。紙張旁邊還有一張巴掌大的彩色像片。那像片上是個妙齡女郎的全身照。據說他兒子找了個如花似玉頗有本點象香港明星林青霞的女朋友,正急著要做傢俱結婚。他一動不動,如弓的脊背聳得很高,連背上的骨頭都一塊塊豎立起來了。
“他媽媽的雞雞,還有,有什麼,好,好講的?都回,回去抱,抱孫崽算,算了。這是搞,搞什麼?你吃老闆,用老闆,哪,哪怕,老闆賣,賣屁眼。你,你想清楚。我們呢?我們,吃,吃什麼?你們,狗,狗日的。那錢,我,我們,也,也有份。”坐在床上的是個矮矮小小,深眶窪眼,形如鬼魅的人,他叫彭見一。他使勁地搬著腳趾,象打坐誦經的和尚、道士。他一邊說話,身體還一邊向前向左偏斜。“他媽媽的雞雞,你,你們找死,怎麼,怎麼還拖累我,我們呢?他媽媽的,雞雞。”
“我們出的事,我們自己承擔,不會拖累大家。”黃大利慢條斯理地說:“要死要活,也是我和猴子的事,與你們無關。”
“放你媽的騷氣。”呂德山蹦起來,搶起鐵錘般的拳頭,咬咬牙齒,臌臌眼睛,又坐下去了。“被你這麼一搞,我們獎金也發不成了。幸虧抓住你狗日的,要不然,弟兄們幾個月的工資都泡湯了。你媽的,你是人吧?”
“我拿的是老闆的錢。”黃大利說。
“哼,你錯了。你拿的是兄弟們的血汗錢。”李夢紅微微搖搖頭,再搖搖頭,輕言細語地說:“我李夢紅帶弟兄們從山溝溝裡爬出來,為了什麼?為了幹一番事業,為了我們這幫被人家看不起的鄉巴佬能夠趾高氣揚地當廠長當經理,為了我們的苦難兄弟吃好穿好玩好。我有什麼錢?我的每一分錢都是弟兄們共同的。”她嗞地吸一口煙,彈彈菸灰,抬眼把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看了一遍。用更柔和的聲音說:“你真的搞錯了。運輸隊的任務是當初定死了的。完成任務以後的每一分錢,全部由運輸隊的兄弟們自己拿自己分,自己用。完不成任務的,才由我貼錢來發工資。今年,大家都很辛苦,很賣力,只幾個月就完成了年初定下的任務了。那個部分,總公司已經提走了,拿去辦紅葉賓館了。你們運輸隊帳上的錢,都是運輸隊每個弟兄應該分到手的錢。黃大利,你絕對地搞錯了,你是偷了弟兄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你偷他們的錢。你也的的確確是偷了我李夢紅的錢。”
“你媽媽的雞雞!”彭見一順手抓起床頭的枕頭,就朝黃大利摔過去。
“嗨!這茶怎麼涼了?”錢光端志大茶缸,一揭蓋子。一縷熱霧立即噴出來。他吹幾下,猛地朝黃大利潑過去。黃大利剛接住枕頭,沒料到這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