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看著呼吸微重的綠漾,抿了抿嘴,猶豫了一會兒便慢慢的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到那放著瓷白瓦罐的小櫃前邊。
手裡拿著一塊帕子,蘇清用木勺子小心的從瓷罐子裡面舀出一些切好的丹參,然後又用手抓了一點茵陳和曬乾的鬱金以及混雜在一起的乾花茶。
茶房之中是放著小爐的,用煤炭煨著,十二個時辰不停歇,專門燒製茶水。
蘇清走到那冒著白氣的小爐處,小心翼翼的用棉帕包著銅壺柄,往茶壺之中倒了半壺,然後將包著茶料的手帕包緊紮好,放入茶壺之中。
蘇清做的叫丹參茵陳茶,活血止痛,清熱解毒,這綠漾滿臉蒼白神色疲累,應該是跪的久了精血不通,蘇清手邊也沒有什麼好的東西,只好做這茶放在桌上,不過那綠漾喝與不喝她便管不到了。
做好那茶,蘇清便轉過身子走向通著宣室的長廊處,裡面的淑妃已經不在,只有李順弓著身子站在泓祿身側,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正當蘇清墊著腳尖往裡面看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泓祿幽深的目光淡淡的朝著她掃了過來,透過鏤空的窗子,蘇清很輕易的便與他對上了視線。
下意識的,蘇清立馬便將腦袋低了下去,有些不安的攥了攥手,轉身欲走,卻在這時模模糊糊的聽到那李順斷斷續續的聲音,“小景侯爺…送…宮女…”
只是稀稀拉拉的幾個字,但是蘇清卻如遭雷擊,她身子有些僵硬的往茶房走去,手裡的帕子捏的死緊,指尖都犯上了淺白。
蘇清一直記得那個晚上,伸手不見五指,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渾濁的酒氣,放肆的話語,還有那滿地的碎片,血腥的氣息。
那個混亂的晚上她實在是不願意去回想,但是在剛剛聽到那李順公公說的話時,那天晚上的場景便如奔湧的洪流一般幾近將她淹沒。
那天晚上的她驚慌失措,沒有看清那小景侯爺的面容,但是即使如此,蘇清對他的厭惡之情卻是隻多不少。
如果剛剛那李順公公說的話,是針對她的話,那麼送宮女,是送她嗎?
呆呆的坐回繡墩之上,蘇清的眼前是那壺泡好的丹參茵陳茶,正泛著熱氣的白霧,燻溼了蘇清的眼。
而此時失魂落魄的她也沒有在意,只一眨眼的功夫,軟榻之上,那綠漾早已不知了去向,桌上倒扣的茶碗也是一水未沾,顯然是根本沒有碰過那丹參茵陳茶。
木木的坐了一會兒,蘇清聽到泓祿擺駕椒房殿的事情,心下愈發的不安起來,幽魂似得在茶房裡面踱著步子,一會兒想到自己被送給了那小景侯爺玩弄,嚇得自己面無人色,一會兒又慶幸的想著剛才那李順公公的話不是很清晰,大概還是自己聽錯了。
但是不管如何的胡思亂想,蘇清還是隻能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困在這小小的茶房之中,任由他人安排自己的命運。
正記得滿臉焦色,蘇清的目光一頓,落在窗欞處的那處盆栽上。
那盆栽是一棵小松柏一樣的物事,輕輕翠翠的,枝幹挺拔,看著十分健康。但是蘇清看的卻不是那小松柏,而是小松柏下被自己攪爛的紙條。
她那個便宜老爹把那紙條給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和剛才她聽到的事情有關?可是按她的智商真的是猜不出這謎團啊,而且為什麼這蘇昌盛會用這種方法提醒自己呢?在蘇清原主的記憶裡,蘇昌盛這一舉動是自原主進宮之後與她做的第一件事。
腦子裡面一團亂麻,理不到頭緒,就好比現在蘇清卻被困在這未央宮之中,出進不得。
正苦惱間,房門被開啟,蘇清看到綠漾邁著略微沉重的步子從門外走入。
蘇清皺著眉轉頭看了看那軟榻,又回頭看了看冷著一張臉進來的綠漾,也是沒有主動搭話,但讓她意外的是,這次綠漾卻是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蘇清,這天色馬上暗了,我看今日的天色,晚上怕是會落雨,你夜間守夜可要小心伺候。”說罷,綠漾從寬袖之中掏出一方帕子,裡面包裹著幾根淺灰色的香薰料子,那淺淡的清香隨著綠漾的動作彌散在空氣之中。
捏著手裡的薰香料子,綠漾側頭看著蘇清道:“今日累著了,腦仁疼的緊,想燻一下這安神香安寢片刻,蘇清妹妹可不要嫌我。”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綠漾臉上的笑不是十分自然,但是蘇清也沒有斷然拒絕的道理,畢竟這茶房可不是她一個人的地方,更深來說,她還是一個後來者。
對著綠漾點了點,蘇清便看到她點燃了那香薰燭徑直放入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