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茶碗。
“在驛站解決掉最是乾淨利索。”他說道,停頓一刻,壓低聲音。“轉運使大人也是這般想的。”
轉運使大人!
稅吏瞪大眼,旋即又忙伸手掩嘴,似乎方才說話的是他一般。
“可是驛站裡今趟住了好些人…這火要是燒起來,可就控制不住了。”他低聲說道。
“那不是鬧得動靜更大,要說這驛站真該修修了。上頭就是不肯撥下錢來,非要咱們地方出,咱們地方窮成這樣,哪裡修得起,一再給上邊說早晚要出事,早晚要出事,這下出事了吧,等著吧,御史的彈劾一上,看他們給不給錢。”書辦哼聲說道。
稅吏咂咂嘴,好像他們說的不是一回事…
“快些吧,如今後半夜正是人最困的時候,最容易燈油起火,趁著天還未亮,也好辦事。”書辦說道,有些不耐煩的手指敲著几案。
稅吏一咬牙拍了下腿。
“行,就這麼辦。”他站起來,狠狠的咬牙,“也不是我們跟他有仇,誰讓他倒黴接了這個差事呢,要怪就怪命不好吧。”
一面站起身來。
“我親自去看著,免得再出什麼紕漏。”
書辦點點頭,又想到什麼叫住他。
“驛站裡都查清了,今日沒什麼要員入住吧?”他問道。
“沒有,都查清了,多是百姓,然後就是幾個不入流的官宦,放心吧。”稅吏說道。
書辦點點頭,看著稅吏抬腳出門。
沉沉夜色裡似有腳步聲雜亂的遠去了。
夜色沉沉,喧囂的驛站終於陷入一片沉靜。
驛站外的程嬌娘的營帳也在經過王十七郎鬧騰之後安靜下來。
半芹看著床榻上閉上眼睡了的程嬌娘鬆了口氣,小心的轉身在氈墊上躺下來,躺下時又看到程嬌娘床邊柵足案上擺著的弓箭。
就算在行路途中,娘子的習慣也不改,練字,讀書,以及練習弓箭。
半芹微微笑了笑,躺下閉上眼。
低低的腳步聲在驛站的後院響起,但旋即隱沒在黑暗中。
柴房裡亮著燈,透過窗格可以看到其內地上躺著五個五花大綁身上臉上帶著傷的男人,而門口站著兩個兵衛,正揉著眼打著哈欠。
“什麼時辰了,換班的怎麼還不來…”一個說道。
“睡過頭了吧…”另一個靠著牆懶洋洋的說道,話說一半,人猛地一挺,竟然靠著牆溜下去。
對面的人看到了樂了。
“你小子困成這樣,戰鬥站不住了…”他笑道,話音未落,耳邊噗的一聲輕響,他瞪大了眼,伸手捂住咽喉,有血從手縫裡流出來。
“有…”
最後一個音吐出來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落地的聲音驚醒了地上的五人。有些茫然的看著“睡倒”在地上的守衛。
門被推開了。
“王大!”小吏頓時驚喜的大喊出聲。
稅吏衝他噓了聲。
“想死啊。”他瞪眼壓低聲喝道。
身後又進來兩人,幫著把地上的人叫醒鬆綁。
“王大,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不管我的。”小吏喜極而泣的說道。
稅吏呸了聲。
“沒出息樣。”他說道。一面擺頭,“還能走嗎?快走。”
雖然捱了打渾身疼。但相比於逃命大家還是有力氣的,幾個人互相攙扶著走出屋子。
“王大,就這麼算了?我們就是這樣跑了,日後的身家生計也沒望了…”小吏想到什麼,帶著幾分急躁低聲說道。
人就是這樣,得隴望蜀,先一刻只要保住命就知足。但當保住命的時候,就又想保住榮華富貴。
“放心吧。”稅吏哼聲說道,從衣袖中拿出一物。
隱隱的燈光下,看清此物的小吏瞪大眼。
“火捻子!”他低聲喊道。再看另外兩人,腰中掛著葫蘆,站得近夜風裡有菜油的味道散開,他忍不住牙關磕磕,“這是…這是…”
“快走吧。”稅吏瞪他一眼低聲說道。“你也想陪葬啊。”
小吏回過神不敢再多說話,忙向外走去。
稅吏擺擺手,那兩人沿著牆角向上房摸去。
驛站裡的燈都已經被他們提前用石子打滅,黑乎乎的一片蓋住了六人向外走的身影,邁出驛站的那一刻。身後火光騰騰而起。
“著火了!”
驛站內倒還沒有喊聲,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