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汝貞。若非他出奇計,足下絕不能生還。這個把月,你太辛苦了!好好息一息,等大功告成,少不得有足下的一份功勞。
接著,便不由分說,將阮鶚送到杭州去休養,他連胡宗憲的面都不曾見著。當然,這是胡宗憲要求趙文華這樣安排的,因為阮鶚一向反對招撫,怕他從中作梗,特意將他調開。
就在阮鶚回到嘉興的同一天晚上,羅龍文悄悄來見胡宗憲,說徐海那面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阿狗;一個名叫江稻生。如今安置在一家當其中,請求處理辦法。
“這姓江的是幹什麼的?”胡宗憲問說:“只派阿狗一個人來,不就行了嗎?”
“看樣子那是葉麻子那一幫派來的。”羅龍文說:“這樣也好,有人親見親聞,可以證明不是徐海從中在鬧什麼玄虛。”
“那麼,小華,請你先仔細的問一問阿狗,將底細摸清楚了,才好對症下藥。”
“這是一定的步驟。”羅龍文問道:“明天,總督是不是可以親自接見他們?”
“你認為應該我接見嗎?”
胡宗憲的意思是,如今接見了小嘍羅,那麼將來徐海、葉麻又該由誰接見?羅龍文當然能夠會意;不過他另有看法。“總督接見這兩個人,似乎過於降尊紆貴,太高抬了他們的身分。可是,我看有這個姓江的同來,或許葉麻那一幫有不信任徐海的意味在內,能夠讓他們見一見總督,回去細細一說,徐海的地位就不同了。”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索性擺個場面給他看看。”
“這就更好了!”羅龍文欣然告辭,自去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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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應該是很方便的事,找個機會跟阿狗交談幾句,誰知脾氣就沒有這樣的機會。
主要的原因是,徐海特別囑咐阿狗,一路上不論是何時何地,要跟江稻生形影不離,為的是要讓此人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阿狗從未避開自己,跟任何人說過一句私話。
同時徐海又當著江稻生的面,關照阿狗:“江二哥比你老成幹練得多,你事事聽江二哥的,不準亂出主意。”所以阿狗在表面上只是負一種帶路認人的責任。除此以外一句話不多說,甚至有人問他話,亦裝做不曾聽見似地,掉頭不答。
這樣,羅龍文想跟他私下見個面,更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他也知道,徐海一定有密札帶來,只不知道這封藏在阿狗的身上的密札,是用什麼方法傳遞過來?只好派人隨時隨地,察言觀色地注意著。
當然,跟江稻生打交道沒有困難,在一頓豐盛的晚餐以後,他派負責招待的一個周朝奉先容,問江稻生說:“有位胡總督派來的羅師爺,想見見你!”
“既是胡總督派來的,當然要見。請進來,請進來!”
在延請羅龍文入室的那段時間,他向阿狗問起“羅師爺”的身分,阿狗答他一句:“不十分清楚。”因此,見面以後,江稻生不得不從頭請教,互通姓名,各道仰慕,寒暄了好一陣,方能談入正題。
“江兄,實不相瞞,胡總督已經知道來意——當然是願意講和,你們兩位才來的,胡總督很高興,明天親自要跟兩位談談。不過,他的公事很多,兩位有什麼話,不妨先告訴我轉達。讓他有個考慮的機會,明天見了面,就容易談得攏了。”
“是的,”江稻生很小心地說,“我們也知道胡總督體諒我們迫不得已。大家都是一家人,能夠講和,何樂不和?我們這面是想先請教胡總督有什麼打算?”
羅龍文笑一笑答道:“明人不說暗話,用不著講那些忠君愛國的大道理,那些大道理我也不會講。江二哥,我們開啟天窗說亮話,如今是做一筆生意,我們倆都是替東家談生意的夥計。不過,我的東家很信任我,我答應了的一定算數。想來江二哥你也一定是這個樣?”
這一番話很厲害,上來就將江稻生籠罩住了——他是陳東手下有名的角色,足智多謀,能言善道,但卻沒有想到羅龍文會撇開一切繁文褥節,直指核心。所說所問,都不是他預先想到過的,因而很難作出正確的反應。
倘或遲疑難答,便先落了下風。這一點是江稻生很瞭解的,因為如此,便覺得首要之著是不能示弱。所以略一沉吟,大聲答道:“是的,我的東家也很信任我。”說完這一句,想到一句反擊的話:“不過,我又怎麼知道能夠信任足下呢?”
“問得好!”羅龍文將態度放得加倍的從容,好有思索的功夫,“我想江二哥一定也明白行市,胡總督現在想買的是什麼?你們想賣的又是什麼?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