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你辦不到。”李隆基道。
“若我辦不到。”李景瓏說:“別的人更辦不到。”
“面對妖族,驅魔司全體上下,俱願竭力一戰,正如身畔鴻俊,乃是我這一生裡,至為重要之人。他們將性命交付予我,但面對朝廷與陛下,殿下,當危機來自於自己人時,我們無法違抗陛下旨意,也無法對眾多朝臣非議置之不理。”
“這正是為何要原原本本,稟告陛下的原因,此事出了金花落,不可再有第五人曉得,我需要全無保留的信任。”
說著,李景瓏把手放在鴻俊置於膝頭的手背上,仰頭,注視李隆基神情。
李隆基只沉默看著兩人,鴻俊那眼神中帶著悲涼的意味,雖早知如此,聽到之時,卻依舊心中難過。但他沒有掙開李景瓏的手,全因在此刻,他只有李景瓏可以倚靠。
“李景瓏。”李隆基說:“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李景瓏答道:“臣已想清楚了。”
“如此,朕便成全你。”
“臣敬佩陛下。”李景瓏最後道。
夤夜,李景瓏與鴻俊在小巷裡一前一後,慢慢地走著,鴻俊走在前,李景瓏跟在後,兩人一時各想各的,半晌無話。
“鴻俊。”李景瓏終於開口:“我有話與你說。”
鴻俊說:“我好累,我不想說話。”
李景瓏追上幾步,解釋道:“今天太子傳喚,事出突然。許多話,我昨夜本想朝你解釋,或是今夜……”
“我回去了。”鴻俊答道。
他仍是相信李景瓏的,但金花落中那一番話,對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令他頗有點不知所措。驅魔司大門外磚石飛開,鴻俊快步進去。李景瓏在身後說道:
“你答應過,無論如何都相信我的!”
鴻俊回頭一瞥李景瓏,眼神中帶著孤獨與落寞,道理他都懂,但他只覺得此刻心裡極不好受。
“你倆回來啦?”鯉魚妖在院裡問:“吃飯了嗎?上哪兒了?”
鴻俊快步經過,陸許從莫日根房裡探頭出來,喊道:“鴻俊!”
鴻俊進了房,關上門,李景瓏一個箭步追來,站在門外,說:“鴻俊,你聽我解釋……”
鴻俊只不開門,李景瓏面對那薄薄的一扇門,也不硬闖,就這麼站著。房內未開燈,他高大的身影映在紙門上。
鴻俊怔怔看著那身影,沉默不語。
阿泰、莫日根等人都探頭出房,看李景瓏,李景瓏卻朝阿泰招手,示意他過來,在他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阿泰哭笑不得,一手扶額回房去。
“沒事吧?”莫日根以口型示意。
李景瓏點了點頭,陸許正要去叫門,李景瓏卻慌忙阻止,朝莫日根示意,五指以手勢作了個‘籠子’之意。
陸許:“?”
莫日根會意,忙把陸許拉住,小聲在他耳畔解釋,陸許不耐掙脫莫日根,只懷疑地看著李景瓏。
鴻俊躺在榻上,見李景瓏走了,翻來覆去,想著今天他所說的話,他心裡明白,李景瓏是在保護自己,今日才有此一言。
“我知道今天所言,令你心裡不好受。”李景瓏的聲音在門外復又響了起來。
鴻俊心亂如麻道:“別說了!你走吧!”
“……可你只聽去了與天魔相關的話。”李景瓏只不理會鴻俊的逐客令,又道:“我卻還有一句,朝陛下說的是:你是我這一生裡,至為重要之人。”
莫日根、陸許、鯉魚妖、阿泰、阿史那瓊,眾人聽到這話時俱一臉錯愕,莫日根卻現出笑容,握拳朝李景瓏一揮,雖不知發生何事,仍然給他鼓勁。
鯉魚妖張大了魚嘴,眾人像是在看熱鬧一般,李景瓏反而不自在起來,揮手示意他們快走。
房內,鴻俊仍未回答。
李景瓏手裡拿著巴爾巴特琴過來,盤膝在鴻俊房外坐下,說:“鴻俊,你知道我敬佩陛下什麼麼?”
房中一片安靜,月光照向紙門,照得門上雪白,李景瓏又說。
“十年前,武惠妃病逝,陛下對貴妃一見鍾情,將她招至宮中。貴妃曾是他的兒媳,此舉無異於在朝中掀起了一場悍然大波。”
“但他力排眾議,只因他相信他們會在一起。”李景瓏又道:“除此之外,地覆天翻,桑田滄海,俱與他無關。”
鴻俊盤膝坐在榻上,迷茫地看著房外李景瓏的身影,全然不知他為何有這麼一番話。李景瓏不僅沒有半點賠罪之意,反而釋然吁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