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覺得###康只要一談到葛惠珍就顯得話特別多,而且總是怨憤多於平靜。她好奇地問他:“你怎麼知道人家是在裝病,裝病能一裝三十年嗎?”
###康不屑地看了眼文竹,說:“你等著吧,這個女人的病遲早會好的。”
“要是那個診所的水平高超,她的病當然能好。”文竹不服氣地說。
“那個女人是來報仇的,她是來毀滅李家的。”###康縮在被子裡說。他的聲音悶悶的,彷彿有諸多不快和恐懼堵在胸腔似的。文竹由此推斷出###康實際上是個敏感易碎的男人,他的心靈至今仍未從當年他用棍子打死宋家惠的陰影中徹底走出來。
“既然你不同意他們的婚姻,那你當初怎麼不說話?”文竹說。
###康在被窩裡伸縮著胳膊,很不舒服地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說:“他們要結就讓他們結吧,我才懶得管那些事情,反正不關我的事。”文竹說:“那怎麼不關你的事?那不僅僅是他們的事情,那是你們李家的事情,你不能做個包,說不定你爸會把他的錢留給她,而不是你。”關於家產的問題是文竹忽然間想到的,她想,李秉先辛苦工作了一輩子,肯定會有些積蓄,她害怕他把那些積蓄全部用在葛惠珍身上。###康對此沒有發表意見,文竹看見他慵懶地閉上了眼睛。
文竹沒好氣地說:“包。”
而李建康卻忽然睜開眼睛說:“你就知道錢。”他的口氣充滿了厭惡,這讓文竹大吃一驚,文竹只得以一句女人辯駁時的話爭辯:“你不在乎錢,你不在乎錢幹嘛還上班?你們男人都很虛偽。”
紅香經常拿出那個鑲有綠色瑪瑙的戒指翻來覆去地看,李秉先對她這個習慣不大理解,他說:“一個戒指有什麼好看的?”紅香不回答他,把戒指放進了梳妝盒,默默地去了客廳。客廳的一個角落裡擺著張黑色的方桌,上面依次擺著三個靈牌,一個大的,兩個小的。李秉先曾經要求紅香把那些靈牌收起來,紅香不願意,紅香說這是宋家的房子,不是你們李家的,他們有資格擺在那裡。紅香走後李秉先從梳妝盒裡找到那個戒指,他把它捏在兩個指頭之間,在燈光下仔細審視,他看不出它和別的瑪瑙戒指有什麼不同。
後來李秉先旁敲側擊地對紅香說:“我看這個戒指不是一般戒指。”
“它能不一般到哪裡去?”紅香冷冷地說。
“我看它像某個人。”
“像誰?”
“是誰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紅香知道李秉先想說什麼,於是過了會兒她說:“你別猜了,這不是定情信物。”
水果街的老房子這兩年是愈來愈破敗了,許多人家原先的黑漆大門現在都已斑駁,門腦上的青磚破裂開來,露出大大小小的豁口,那豁口像許多張嘴,向人們傾訴著水果街的過往故事,該走的走該來的來,該長大的長大了,該老的也就老了。嫁給李秉先後紅香依然是兩週出次門,圍著圍巾,戴著墨鏡,挎著小籃子,旁若無人地走過水果街,她的衣服上總飄著香皂的香味,走過去半天,那股香風還在迴盪。她依然是在即將關門時走進商店,依然是輕聲說:“衛生紙,香皂還有毛巾。”
這年端午節到來之前,李秉先對兒子和兒媳說:“我和你們的惠阿姨商量過了,我們一家人要好好過過這個端午節。”文竹首先表示了支援,她笑意盈盈地說:“我們一家人是該好好過這個節日,也該讓健康和我給爸爸和惠阿姨儘儘孝心。”李秉先卻說:“你們不用忙活了,我已經在皇家飯店訂了酒席,端午節那天我們去那裡吃飯。”文竹的笑在臉上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說:“這樣也好,爸爸把一切安排得這麼好,叫我們做晚輩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說著她推推###康,而###康卻根本就沒理他,依然滿不在乎地聽著他的收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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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香 第十三章(3)
李秉先對文竹說:“如果有可能的話,你把你的父母也喊上,大家一塊兒過。”文竹早就知道父母會很樂意來赴宴,雖然皇家飯店的氣派和他們身上的寒酸很不相稱。
端午節這天,文竹和###康最先來到預定的座位;其次是小梅和阿財,他們相互攙扶著,很膽怯地穿過飯店的大廳;最後到來的是李秉先和紅香。文竹隔著玻璃看見他們從計程車上下來,李秉先先下車,然後替紅香去開車門。
端午節的聚餐吃得很平靜,菜很豐盛,李秉先還專門點了茅臺酒,他給每個人斟滿一杯酒後,說:“祝我們的國家昌盛繁榮,也祝我們的生活美滿如意。”文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