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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文竹的心情很複雜，她坐立不安地等###康下班回家吃飯，可是她不想在家做飯吃，而是想和###康一起去街道口的飯館吃飯，如果###康問起，她就說今天單位發福利費了。

一直等到七點也沒見###康回來。夜幕已經落下，文竹透過窗戶看到別的人家已經亮起了燈火，可是她沒開燈，她很索然地在灰暗中無所適從地走來走去。最後走到陽臺上，隔著厚厚的簾子望著對面的樓房。

文竹看見了紅香的陽臺，這個時候那個陽臺上的燈是滅的，微微透出客廳原本就很黯淡的光線，她恍然間看到有人影在閃動，她想紅香也許正在和公公李秉先吃晚飯。文竹一想到紅香喉嚨處立即被某種難嚥的東西所充塞，她的心不由得泛起一陣抽搐，由此她很快想起了那兩萬塊錢，她把它們已經藏在了自己陪嫁來的紅色皮箱裡，她想她應該儘快把這些錢分批存進銀行，最好能用母親的身份證存一部分，或者再給三個大哥每人一筆錢，讓他們的生活也能有所改善。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文竹的思考，開啟門，###康攜裹著外面的溼冷闖了進來，與此同時她還聞到濃烈的酒氣。文竹說：“外面雨很大嗎？你看你的衣服都透了。”

###康站在門後說：“你沒開燈，你在幹什麼？”

文竹怔了怔說：“我什麼也沒幹。”文竹很敏銳地意識到今天的###康和往日有所不同，他首先開口講話了，並且語氣中飽含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和敵意。她看見###康匆匆地走向臥室。她對他說：“你先把髒鞋子換了，別把臥室弄髒了。”文竹跟著###康進到了臥室裡，她看見他開啟了臥室的燈，然後又劈劈啪啪地一一開啟了臥室的每個櫃子。

“你想幹什麼？你快去把你的髒鞋子和溼衣服換了。”文竹在臥室門口喊。

“我不換，我什麼也不換。”###康開啟了衣櫃，把櫃子裡的所有衣服都扔到了床上，然後又很憤怒地重重地關上了櫃子，櫃門晃盪了幾下又開了。

文竹不耐煩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麼？你這個神經病。”

###康忽然間停住了。他回過了身子，手裡抓著從衣櫃裡最後拉出來的一件小衣服，那是文竹夏天時穿的絲綢文胸。###康喘著粗氣朝文竹走來，他在距文竹一拳之隔的地方停下來說：“我就是神經病，你他孃的一直當我是神經病。”文竹看見###康的眼睛裡面充滿怒火，鼻頭也因為那近在咫尺的怒火而變得紅紅的。

文竹對###康這一反常態的舉止感到很不可思議，自從和###康認識後她從沒見過他憤怒的樣子。於是她轉身朝客廳走去，邊走邊輕蔑地說了句隨便你吧，你就是砸了這個家我也不在乎，反正這裡所有東西都是你們李家的。

紅香　第十五章（3）

“我知道你不在乎。”###康很大聲地喊，“你在乎的是怎麼去偷男人！你是來毀滅我們李家的。我早就應該知道你是來毀滅李家的，你和那個女人一樣是來毀滅李家的，你們女人都沒有好東西。”

文竹驚訝地回過了頭，她看到了###康那張憤怒的扭曲的臉，那是一張儼然陌生的臉，一張被激怒得失去了理智的臉。在那一刻文竹意識到有東西悄然破裂了，不過她還是讓自己鎮靜了下來，她無聲地在沙發上坐下，腦子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2

晚飯後，水果街上的人們習慣於在家收看電視，或者陪孩子做作業以及小聲談論街坊瑣事，聽到李家傳來打鬧聲時他們不約而同地從各自的屋子裡跑了出來。水果街上的人對吵架和打鬥的事情一如既往地充滿了興趣。他們很快就分辨出那是###康和文竹吵架的聲音，有人說了句：“李家是水果街的模範五好家庭，怎麼也吵起架來了，他孃的這年頭沒什麼是真的了。”說這話的人是住在街中的張永祥，雖然他患有嚴重的胃病，可這並不妨礙他忝列水果街上的最為憤世嫉俗的人之首，他喜歡把他看到的所有事情都上升到時代的高度。有人反駁張永祥道：“小兩口吵架有什麼稀奇的，你年輕的時候還不是經常和老婆光著屁股在床上吵得整條街的人都睡不著嗎？才幾年你就裝清高了。”張永祥看著反駁他的人，翻了個白眼嘴裡喃喃地說：“這年頭，混蛋越來越多。”

有人注意到李家的吵鬧聲正在逐漸升級，他聽到了花瓶碎裂時清脆的聲音，於是對旁邊的人說：“看來他們是動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