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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我要得到我應該得到的,我等了那麼多年。”

“沒有什麼是你該得到的,但是你想得到的東西已經不存在了。”福太太說。

“我的弟弟,你過來。”福太太的聲音一直在前面呼喚,她像個幽靈一樣向葛雲飛招手,白色的肚皮閃著熒光。

葛雲飛沒動。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變得空空蕩蕩的,那些熒光也變成了斑駁的點,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動。福太太又說了一句:“弟弟,你過來,我現在就給你你想要的東西,我知道你想要什麼。”葛雲飛聽見了哭聲,還看見了福太太臉上緩緩而下的淚水。

這一幕發生在一九四六的秋天,在葛雲飛的生命裡,這是叫他最為傷心的一幕,他抱著腦袋在那個夜晚很是痛徹心扉地哭了一次,把衣服的兩隻袖子全部哭溼了。他第一次悲傷地感覺到,時間把一切都改變了,時間把美麗變成了醜陋,把青春變成了陳舊,把橫州變成了同州。時間像把匕首插進了他的心,叫他撕心裂肺,叫他肝腸寸斷。

“我知道你不敢過來。”福太太最後說。她望著悲傷的葛雲飛,就如同望著已經沒落和逝去的數十年光陰,心裡充滿無奈和怨憤。“你要的東西早都沒了,你這個傻瓜,十年前它就被鹿侯爺拿走了,弟弟,你恨他嗎?我知道你恨他。”

葛雲飛停止了哭泣,他的骨節在那一刻咯嘣嘣地發響,那是痛恨的聲音,也是悲傷的聲音,這聲音貫穿了他二十多年來的想象,可是這想象現在被時間生生地攔住了去路,割裂和撕碎了它。他的喉嚨深處沉悶而壓抑地發出了一聲吶喊:“是的,我恨他。”

“可是現在你不用那麼恨他了,你已經讓紅香懷孕了。鹿侯爺奪走了你的愛人,你給鹿家留下了葛姓的種,這也算公平了。”

他們面對面地坐著。秋天的光亮隱秘地映在他們臉上。丫鬟蓮兒就在簾子外面,她的眼前是那個線繩連到帳子裡面的銅鈴,她的目光全部在那紫色銅鈴上。這時候她突然看見那銅鈴在動,急促地在她眼前晃動,她奔向簾子那邊。蓮兒目睹了一幅叫她瞠目結舌的無聲畫面:葛雲飛正壓在衣服被敞開的福太太身上,身體在瘋狂地扭動,他的一隻手伸進了福太太的兩腿之間,他們像兩隻毛髮散亂的狗一樣糾纏在一起。蓮兒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看見了福太太漲紅的臉扭曲成了一團,嘴巴對著她一張一合。可是蓮兒什麼都聽不到。

蓮兒的出現阻止了葛雲飛的瘋狂行動,他從福太太身上爬了起來。福太太迅速地撲過來,用盡全身的力量給了葛雲飛一個耳光,這一個耳光打得驚天動地,蓮兒看見葛雲飛隨之倉皇地倒了下去,鮮血從鼻孔湧了出來。

葛雲飛開始夜不歸宿。新門房何春每天黎明前都被吵醒,他光著腳去開門,滿身酒氣的葛老爺跨過門檻時,順帶往地上扔下一塊錢,含含糊糊地對何春說:“你是個好下人。”對此,福太太再也不加過問,她知道:有人在我弟弟的心上刻下了一道傷痕,那道傷痕每天都要用烈酒清洗,否則會疼死人的,誰願意自己被活活疼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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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香 第四章(5)

紅香的睡眠也是被那黎明前的敲門聲吵醒的。自從懷孕後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早早起床了。她剛一從床上坐起來,馮姨就在外面對她說:“小姐,我把暖水瓶提回來了。”紅香懶洋洋地哼了一聲,然後打了個哈欠,說:“馮姨你起得太早了,雞都還沒叫呢。”

馮姨說:“鹿侯府哪裡來的雞呀?這裡又不是鄉下。”

紅香想著,“對了,我是睡在鹿侯府的床上,又不是在榆林寨。”她很久都沒有夢到榆林寨了,這個早上她卻在無意間說出了它的名字。她對馮姨解釋說:“以前我在鄉下住過一段時間,每天早上都被雞叫吵醒,自那以後我就總是忘不了雞叫。”她穿好衣服開啟門,馮姨把洗臉水給她端了進來。

“我年齡大了,三更一過就睡不著了,不像你們年輕人,晚上睡得雷也轟不醒。”馮姨說。

紅香的貓對著馮姨喵嗚地叫了一聲,紅香用毛巾敷在臉上說:“我的貓餓了,你去給它弄些吃的吧。”

這天早上天有些陰,風吹得樹葉唰啦啦作響,像下雨似的。紅香就問馮姨,外面下雨了嗎?馮姨象徵性地出去看了一眼後說:“小姐,那是風聲。”紅香一邊往臉上抹粉一邊說:“還沒到冬天呢,這風怎麼就這麼大?”

“樹葉開始落了,被風吹落的。”馮姨說。馮姨用掃帚掃落葉時發出的聲音進一步讓紅香意識到秋天來了,冬天不再遙遠。她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又一次想起了貧窮的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