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送林阿爹最後一程,他這身體情況又不能出席,所以特地將祭儀加厚幾分,權當為林正盡最後一點孝心,讓林阿爹走的風光些。
人死如燈滅,生前恩恩怨怨也全都隨土埋了。
張夏走了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臉色有幾分古怪:“公子,那邊鬧起來了。”
“怎麼了?有什麼好鬧的?”那邊的林家又不是什麼富戶,家裡也沒幾兩銀子,更沒爭家產的兒子,有什麼可鬧的?
“是林老嬤在鬧,說林老爹沒良心,攔著不讓人裝棺<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張夏頓了頓,接著把話講完:“起先也沒弄明白,問了人才知道,原來林老爹先前就見過族裡人,特地跟族長與兩位族老要求過,死後與先夫郎、也就是咱們大爺的親阿麼合葬,並交代說他下葬之後就封土,以後不準再動,等林老嬤百年之後另擇他地。”
……這也難怪林老嬤要鬧了。
要說他與林老嬤真正結仇,並非是瞧不上林福對林福嚇絆子那回,而是在婚禮當天提出拜牌位,將其丟在一旁不理會。是個人都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林老嬤更甚,自恃為林阿爹生了兩個兒子,且林貴還是個讀書人,眼看便將光耀門楣前途無限,前面那個哪裡比得了他?可別人就是瞧不上他,覺得他不如前面的,這會兒喬墨更是不將他當婆麼,他能不恨嗎?
可再多的怨恨也及不上林阿爹留下的話,簡直不亞於直接拿刀扎他的心,完全將他在林家這麼多年的功勞苦勞全都一筆抹除了。
若真讓林阿爹和前頭的夫郎合葬,將他撇在一旁,那他還有什麼臉?別說活著受人恥笑,就是死了也是個孤魂野鬼沒處收。
古人信這個,林阿爹雖沒明說,可那意思和休夫差不多了,還是死後才休。
喬墨還是挺意外的,沒想到林阿爹臨死還能弄這麼一手,真夠狠的。林老嬤是能鬧,若琳阿爹還活著說不定就給鬧的改了主意,可他死了,林老嬤再鬧也沒用,林家族裡早厭惡他了,又有林阿爹再三懇請,哪裡會理會他。
原本能為林老嬤說話的唯一的人便是林貴,可林貴此時卻是不知蹤跡。
一般鄉下停靈三天便下葬,可這回卻是足足七天,過了頭七才下葬。雖然其中也有林老嬤又鬧又攔的原因在,可最主要的是林家在等林貴,然而足足七天過去林貴都沒出現,眼看著都要二十了,家家戶戶忙過年,誰也不想沾著白事晦氣,便等足了七天後將鬧騰不休的林老嬤押著去了墳地,又押著另其跪在合葬的墳前,給先夫和正室磕頭。
喪事一完,燒了紙馬,人們就漸漸散了,最後墳頭只剩林老嬤和林福。
如今能為林阿爹送最後一程的,也只有走路一瘸一拐的林福了。
“阿麼,回家了,這兒太冷了。”林福抽了抽鼻子,將雙手使勁攏在棉衣袖子裡,一陣風吹來,凍的一哆嗦。
林老嬤卻是呆呆的跪在墳頭,感覺林福的聲音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似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回家?對,回家,我還活著呢,我又沒死,讓他們倆死鬼躺在地底下,我長長久久的活著。”
“阿麼傻了吧,人連一百歲都活不了,早晚也得躺下去不是。”林福瘸著腿笑嘻嘻的湊上去:“阿麼,我知道你為阿爹不肯跟你合葬的事兒生氣,有什麼好氣的?等你死的時候我做主把這墳挖開,把你一塊埋裡頭不就得了。”
林老嬤頭一回覺得小兒子這麼不會說話,簡直氣的他心口疼。
小年這一天,家家戶戶忙著祭灶掃塵,喬墨閒著無聊,就跟著劉老嬤和張夏一塊兒做糖瓜。做好之後喬墨就給眼巴巴的跟在一邊的小北抓了一把,又用油紙包了滿滿一大包,讓他拿出去分給其他小孩兒吃。
雖說每家都會做糖瓜,但到底不會放開讓孩子們吃,小孩子還是饞糖。
一想到自家是買糖的,他總要拿糖出來待客,想必今年過年家裡會很熱鬧<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雖說如今家裡人口也多了,每天都熱熱鬧鬧的,然而林正不在,總是有點空落落的。照目前來看,年前林正是不會回來了。
喬墨還沒惆悵一會兒,張夏就稟報說來客了。
當看到出現在院子裡的司徒煊,喬墨還是有點意外的:“今天已經是小年了,世叔沒回京城?”
司徒煊進了屋,先是接過熱茶喝了兩口,這才說道:“正打算回去,臨走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