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也能做飯?”
“耳機。”
顧辛夷:“……”
門外老顧同志敲了敲門,大嗓門壓低了一聲聲喊著“花姑娘”。老顧昨夜裡同她說過,今天得早起一些,去給老一輩拜個早年。擱往年,顧辛夷定是最等不及的那一個,招搖著一張花一般的小臉,嘰嘰喳喳地說著吉祥話,再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就能討上幾個肥肥厚厚的大紅包。可……
顧辛夷朝門外應了一聲,老顧同志就興高采烈地走來,臨走前還唸了一遍早上的美食選單,顧辛夷腹中小蟲饞地厲害,但還是捨不得跟秦湛說再見。
“花姑娘?”秦湛語調上揚,頗有些志趣。
顧辛夷連忙否認:“不是不是……我爸他就是亂叫的。”
秦湛低低地笑著,道:“岳父他,很有起名的天分。”
顧辛夷哼哼:“誰準你叫他岳父了?”
“那不成這邊的習俗是……”秦湛頓了頓,繼續道,“叫爸爸?”
顧辛夷:“……”
顧辛夷耳朵紅得發燙,她急匆匆地回了句不許胡說,便按下了結束通話。
通話時長最終為9小時35分鐘,從昨夜到今晨。
從一年的最後一天,到另一年的第一天。
隔著聽筒,他一直陪著她。
顧辛夷笑出聲音來,又怕被老顧聽見,手緊緊地捂著,她想了想,把手機裡通訊錄裡秦湛的備註修改。
從“秦教授”改成了“秦叫獸”。
*
老顧同志做了一大桌子菜,阿姨在除夕夜前就已經返鄉過年,家裡只剩下他們三口,老顧就成了掌勺的大廚,每日在廚房的一畝三分地忙活得好不樂意。
老顧年輕的時候在部隊裡當過伙頭兵,後來轉業回家就幹起了小本生意。老顧頭腦靈活,能屈能伸,又不失勤懇,什麼賺錢就摻和一腳,漸漸地就積攢下來了一筆家業。
岑芮女士的出身就比老顧泥腿子高大上許多了,有些書香門第的意思,她打小就學國畫,後來又學了西洋畫,還出國留學拿了個文憑回來。她長得清高,家世清高,學得也是藝術這門清高的活計,可人心思通透,很有過日子的智慧。老顧求娶她的時候,還只是個有點小聰明的愣頭青,從部隊回來,要什麼沒有什麼,就是打街上走過時候,一眼就看中了。
說得好聽點叫一見鍾情,說得不好聽就叫一廂情願。
岑家上下除了岑芮自己沒一個同意的,但還是拗不過岑芮,含著淚就把閨女嫁了。
可後來的日子就越過越紅火,岑芮一輩子被老顧捧在了手心裡,之後又有了顧辛夷,兩個美人都是他的心肝肉。
顧辛夷問過岑芮當初怎麼會嫁給老顧這樣的糙漢子,不是她埋汰自己老爹,純粹就是實話實說。
岑芮當時正在畫一幅叫《漫江碧透》的油畫,筆刷上著了靛青,她穿著湖藍色的真絲裙,很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畫畫能當飯吃嗎?”
當時顧辛夷跟著她後頭學畫畫,才七歲,卻也是懂事的,岑芮在她心裡一直是女神般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倏地一下,就整個兒碎成了地上的渣渣。
不過後來多方求證才知道岑芮女士那就是逗她玩兒,一在於岑芮女士已經小有名氣了,畫畫完全可以養活自己,二是在於她得知了老顧娶得美人歸的真相。
岑芮年輕時候美麗優雅,是個樣樣不缺的女人,追求者不計其數,有錢有勢的也不在少數,但誰都沒有老顧——
不要臉。
老顧見了美人之後茶不思飯不想,跟在後頭追了足足一年,岑芮不勝其煩,約了他當面拒絕。
老顧沉默一會兒,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是眼淚啪嗒了,一個大糙漢,在人跟前也不避諱,跟水龍頭似的開了就停不下來。
他就一直哭一直哭,然後聖母心突然發作的岑芮女士就慫了,就說兩人可以試試。
後來到了談及婚嫁的時候,岑家不同意,老顧又哭得眼淚嘀嗒,岑芮女士又慫了,和他私奔了。
岑家也沒法子,就改了口。
老顧靠兩泡眼淚泡到美人的故事一直在顧岑兩家流傳,老顧還為此沾沾自喜——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會哭的孩子有奶喝!會哭的男人娶媳婦!”
顧辛夷突然就知道了自己這厚臉皮是哪遺傳來的了。
吃了早飯,岑芮左右看了看顧辛夷,小姑娘穿了一身紅色呢子大衣,又搭了小裙子,帽子鎖了一圈白毛,襯得她一張米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