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沒心沒肺的大忠子不知道他的心事,只是不斷地修著,走著,罵著,再修,再走,再罵。

天上沒有月光,但不算是陰天。有層穿不透的霧氣擋在頭頂,說厚不厚,說薄不薄,車走,{奇書手機電子書網}它也走,車停,它也不動。大忠子起初沒有注意,但不論他心多粗,畢竟不是傻子,老爹日常說的那些怪力亂神一股腦湧出來,把他衝得心神不寧,只盼一股油門衝過四道崗,可是車子不爭氣,剛衝到四道崗還不到四分之一,咔嚓,鏈子又掉了!

大忠子這次沒罵,也沒出聲,寧在座位上好半天才下來,操起扳子默默地收拾車鏈條。

沒有風,於鵬卻感到車子四周有東西在流動,緩緩地,有時發散,有時聚斂,他不敢想,靜靜地等大忠子修車,等車子的再次啟動。

這時,兩個人都聽到一聲很清晰的呼喚,聲音不大,似在很遠,有如同在耳邊:“於忠~”

大忠子正專心修車,以為是於鵬叫他,想也沒想,下意識哎了一聲。

於鵬嚇得頭髮全豎起來,只覺得車子咯吱一聲,大忠子撂下扳子,慢慢站起來。一點點地背過身去,開步走。

“哎,你……”於鵬喊了半句,哆嗦得不行,眼見大忠子一步一步僵僵地離開車子,走向四道崗的路邊,走向遠處的黑暗。於鵬想下車,推門,不動,使勁推,還是不動,手心全是冷汗,抹抹額頭才想起來,從榆樹錢鎮出發時大忠子在外面銷了車門,於是從車窗伸出胳膊,很彆扭地夠到門銷,使勁一拔,門開了。

腿此刻已不太聽使喚,下車差點卡一個狗搶屎。等他定定神,只見大忠子已在三十步開外,還在不緊不慢地“走”著。他不敢喊,也不敢追,正左右為難,只聽剛才的聲音又出現了:“於鵬~”

於鵬頭皮發麻,生生悟了嘴不敢應,那聲音又叫:“於鵬~~過來~~”前次彷彿十米左右,這次已到了耳邊!他也顧不得大忠子,連滾帶爬跑回車上,緊緊拉上門,又從視窗伸出胳膊去插鐵銷,猛地,一隻手,異常冰冷的手從外面抓住他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出奇,幾乎一下把車門拉掉,把他的胳膊拽折。於鵬阿呀一聲怪叫,死命去抽胳膊,怎奈那胳膊彷彿被鐵鑄銅打,被那冰冷的“手”死死拉住。

電光火石間,只見於鵬懷中一道金光蓬地炸出來,在視窗一閃,那“手”頓失鬆開,也不知是跑掉還是在一旁伺機,於鵬抽回胳膊,緊緊抱在胸口,好像被搶走又奪回的嬰兒。那金光兜了個圈子,回到懷裡,滅了。於鵬只覺得胸口暖暖的,一摸,原來是印光和尚送他的那一元錢。

於鵬的心掛在嗓子眼,瑟瑟縮在三輪車斗裡。外面再沒有叫他的聲音,朦朧間竟有些光亮透下來,似月光,似星光,天上卻又烏濛濛一無所有。

他不敢看窗外,又不得不看窗外,他要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四周徘徊,更想知道怎樣才能逃脫這該死的迷魂陣。窗外黑黢黢的,除了那點若有若無的光,一切景物似乎都被泡進一杯碩大無朋的咖啡中,濃得要命。

一點紅藍相間的光從遠處閃閃而來,伴隨著輕微的馬達聲。是車,而且是……警車!於鵬大喜過望,顧不得剛才拔插銷時驚魂遭遇,拉開車門跑到土路中間。慌忙間跌了個跟頭,尖利的石頭劃過,膝蓋褲子全破。

一輛破舊的吉普車慢慢靠過來,警燈無聲地閃爍著,見於鵬在路中間攔車,嘎嘎的剎車聲刺耳響亮,傳出好遠。

“啥事啥事!”有個赤紅面孔伸出車窗。於鵬一時語塞,不知道怎樣把鬼叫人的奇案講給這位警察先生,吭哧片刻,道:“同志,幫幫忙,這三輪司機,不知咋的突然跑上山了,你看這……”

“阿?還有這事兒,黑燈瞎火的能尥哪去阿。”赤紅面孔還要說什麼,另一側的車門開啟,有個高高瘦瘦的警察下來,手裡拿個粗大的電筒在於鵬身上臉上晃來晃去:“你誰啊,深更半夜跑這兒幹啥!”於鵬被照的心煩:“我老家在下角村,我要去那,這不,車壞了,司機也跑了。”

“跑了?”瘦警察見他不像壞人,拿手電一頂大延帽,露出稀稀落落的頭髮:“他為啥跑?是不是你要搶他?”於鵬又好氣又好笑,遠遠聞到一股酒精味道,原來這二位都是半醉狀態:“我是省城來的,大老遠搶個三輪司機?犯得著麼我。是剛才有個聲音叫他,他一聽就跟著去了。”

“邪門。我說老張,不是這墳地……”瘦警察回頭對紅面孔說。紅面孔一搖晃腦袋:“什麼鬼神的,指定你小子搗鬼,走,跟我回鎮派出所去!”說罷要拉門出來,怎料頭重腳輕,踩空摔了個狗搶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