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那裡,那邊有人在拉小提琴?”
“半夏,那是不是你們班的半夏。”
“對,就是半夏,她……怎麼會在這裡?”
眾人尋聲望去,前方湖畔一盞路燈下,有一位年輕的女子正拉琴賣藝。
她戴著一頂絨線帽,穿著一身黑,長髮隨意地披著,在夜色中十分的不起眼。
拉得又是古典音樂,不太符合這燈紅酒綠的酒吧街主題。身邊往來的行人,大多步履匆匆,趕著夜場尋歡,無心駐足。
在她腳邊敞開的琴盒裡,只零零星星丟了幾張紙幣。聽眾除了角落裡一個卷著鋪蓋發呆的流浪漢,不過兩三個飯後消食,來湖邊散步的老年人。
“她怎麼會在這樣的地方演奏?換了我怎麼也拉不下這個臉。”喬欣看著路燈下的同學,不理解她的行為。
在喬欣的心目中,小提琴是最為高雅矝貴的樂器,合該穿著昂貴的禮服,站在莊嚴肅穆的殿堂演奏,才對得起它這份典雅。
但那路燈下的演奏者卻此不以為意,怡然自得地把自己融合進這片市井混雜,俗氣沖天的夜市裡去。
霓虹彩燈披在她的肩頭,半明半暗的燈光照亮了半張年輕的容顏,她運弓揉弦,盡情演奏,完全沉醉在了自己的音樂聲中。
磅礴的旋律自她而起,在彩輝幻影的湖面鋪散,冷澈的湖水彷彿隨著琴聲凝起一層彩色的寒霧。在那濃霧之中,詭秘的腳步聲咚咚響徹,黑色的魅影依稀潛伏在暗處,彷彿下一刻便會破開濃霧,現身而出,開始放聲歌唱。
喬欣被這樣的琴聲激起一背的雞皮疙瘩。
不得不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拉得還真TM的是好。
“半夏這一次好像也要參加選拔賽,鬱安國的推薦名額就是給了她。”喬欣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扭頭去看身邊的尚小月。
尚小月的臉色十分難看,正盯著前方拉琴的半夏,死死咬住下唇。
喬欣覺得她未免有些反應過度,伸手推了她一把,“別多想,她這是流行類的曲目。歌劇魅影嘛,沒啥技術含量,誰都能拉好。比不上你的柴小協。”
“原來父親說的是這個意思。她已經找到了,她已經找到了。”尚小月顫著喉音沒頭沒尾地接了一句,轉身就往回走去,“抱歉,我想要先回去了。”
“別跑啊,小月。怎麼突然走了。誒……跑那麼快的嗎?我說你們這些天才,是不是都非得有些怪癖才高興啊。”
半夏的出租屋內沒有點燈,暗影幢幢的屋子裡,慢慢爬起了一個蒼白的身影。
那人靠著牆坐了一會,帶著點埋怨的神色撿起了那條疊放在地面的浴巾,圍在自己的腰上。隨後他站到了窗戶邊,伸長手臂,再一次從包欄的間隙中夠回那些自己掛在隔壁窗臺上的衣物。
冬風料峭,天空中飄著幾抹淡淡的雲彩,窗外月色朦朧。
月光下的小屋亮起一點微弱的暖黃色火光,灶臺上咕嚕咕嚕燉著湯,空氣裡彌散開一股牛骨的濃香。
比月光還要俊美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質地考究的純白襯衣,黑色長褲,卻圍著一條極不相稱的粉色圍裙,站在開啟的冰箱門前發愣。
冰箱比起前幾日的空空如也好了許多,滿滿當當塞著超市大減價時的促銷食品。
他也是經歷了這些日子才剛剛知道,那些超市到了晚間,會將賣剩下的殘次品,用這種寫著買一送一的紅色膠帶捆在一起,打包半價出售。
雖然沒人刻意提起。但他很明白,就因為帶著自己看了一場病。有個人連續數日三餐只以包子饅頭充飢。
更甚到了最後兩天,這個屋子裡甚至搜刮不出可以製作一頓早餐的食物,他不得不爬出戶外,捋了幾片春椿葉芽,就著最後一點麵粉和雞蛋,烙了兩張餅作為倆人一天的伙食。
需要掙錢,沒錢就會餓死。
男人蒼白的手指輕輕在冰箱門上扣了扣。
我總不能……永遠靠她養著。
他低下眼睫,把鍋裡的牛骨湯盛出一碗,再給自己裝了一碗蝦仁蘿蔔悶的鹹飯。剩下的用保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