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她出手阻止時,執庭很冷靜的說:“師父,即使今日我放過他,可師父你能保住這一個雷峰主,是否能保得住其他人?我要殺的,不止是他,還有徐峰主,還有瀛洲上所有參與過那件事的弟子,他們一句‘聽命行事’,師父便要保他們,可師父保了他們,我又該如何自處?”
連兮微無言以對,進退兩難,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竹林間風聲蕭瑟,沉默良久,連兮微終於出聲。
“若是如此,執庭,我們打一場,若你殺了我,我自然不能再阻止你。”她第一次帶著滿身殺氣,對心愛的徒弟舉起劍。
結局就是她輸了,死在了執庭劍下。這個結局從她對執庭舉劍那一刻,她就已經料到了。因為她滿心愧疚,手中的劍沉重的幾乎抬不起來,但執庭卻有必須揹負的東西。她的死,是她自己選擇的,也是照見自己怯懦的證據,同樣也是對執庭的傷害。坦蕩赴死和被逼親手殺死所愛的人,哪一種更加痛苦?
執庭揹負的已經足夠沉重,她卻選擇再在他身上壓下一個重負。那個時候,連兮微就明白,自己的死無法改變什麼,唯一能結束的就是自己心裡對於執庭,對於所有因自己而死的人的愧疚。
那是她一生最怯懦的時刻,也是她錯的最離譜的一個選擇。而人一旦做錯了什麼事,可怕的結果就會接踵而至。正因為她選擇逃避,來找大師兄卻親眼看見她被殺的昭樂因此恨了幾十年,還有微行,才會寧可犧牲自己,用那種方法復活他。
“執庭,你應該阻止微行將我復活。”十二孃從回憶中抽身,嘆道。若非如此,她怎麼會需要再一次面對這種兩難的抉擇?
“我死了,你的痛苦就結束了,至少現在不會落到這種境地。可你偏要幫微行復活我,所以我們兩個只能繼續在這裡糾纏。”
執庭:“……師父為何會覺得是我幫微行復活你。”
十二孃:“只有你能做到。”
執庭沒有再反駁,他轉而問:“師父是因為復活後要再次面對我而不想復活,還是因為為此犧牲了微行而不想復活?”
聽出他這話的異樣,十二孃道:“我不懂你為何一直不喜歡微行,以你的手段,如果你想阻止他,很簡單。”
執庭:“師父當真不知道?”
“師父,我是人,是人就會難過,會嫉妒。”執庭輕聲道:“為何師父的徒弟都是不得不收,只有他是你主動選擇收下?為何我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對你心生愛慕,還要做個愛護他教導他的完美大師兄?為何我不得不放棄,他卻能毫無所覺的求你愛他?為何我明明選擇了放過你,他卻要試圖復活你,想讓你永遠記住他?”
十二孃從沒想過執庭竟然對微行這樣……嫉妒,可這在她看來,是很可笑的一件事。
“執庭,你難道看不出,我對他們的心思,和對你的完全不同?”
“我知道,可師父你又知不知道,我每一日都生活在恐懼中?你越是對我好,我就越是想著,當你發現我的秘密時,這份愛是否會變成同等的恨,而在那個情況下,你又是否會選擇微行。你能愛我,是不是也能愛他?”
十二孃深吸一口氣,“所以,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在嶂陰山殺了一山的惡匪,然後魂飛魄散的來將我復活?瘋了……你們……”
執庭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師父,我早就瘋了,只是在你面前,我從來不敢讓你看見啊。”
十二孃突然想起當年初初見到執庭的樣子,那時候她確實玩笑般的叫過他小瘋子。十二孃啞口無言,猛地站起來,一手扯下了身上帶著執庭氣息的衣服,往外走去。
執庭沒有阻攔他,只是站在原地望著她。
走到門口時,十二孃仰頭,然後轉身問了執庭最後一個問題:“微行並沒有魂飛魄散,除了我身上帶著的他的一魂一魄,其餘的二魂六魄已經轉世去了,當年復活我他失敗了,是你出手助他復活了我,我臉上的命咒也是你下的,對不對?”
“……對。”
“好。”十二孃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冰天雪地中,十二孃迎著撲面冰風大步往前走。路邊有許多猙獰鬼偶想撲過來,等來到附近,卻又止步不前。
十二孃扭頭喊道:“不許跟上來!”說完,快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回她走出很遠,果然那些鬼偶不再顧忌,全都撲了上來。十二孃冷著臉提著熹微劍在好幾個鬼偶之間衝殺,也不戀戰,脫身後又飛快往另一個方向去。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