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發麻,沒有絲毫睡意。
這讓他想起很久以前,母親剛死的那段時間,爸爸總是在外面跑來跑去,每天面對空蕩蕩、黑乎乎的大房子,連著失眠了好幾天才意識到,今後必須一個人生活下去,那種感覺實在糟透了。
但是現在,他發現還有比那更糟糕的感覺,因為當你以為從此有人陪伴的時候,卻毫無預兆地失去了那個人,剛剛才有一點暖意的心徹底冷了下去,深深跌落谷底。
祁穆現在腦子很亂,不受控制地回想著封百歲的表情和他說過的話,越想越難過,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人已經成為了這個家的一部分,成為了他身邊無可替代的重要的人。
太突然了……他根本沒做任何思想準備。
不是沒想過封百歲會離開,但是起碼會在找到他要找的東西以後,鄭重地道過別,那才是真的離開了。
魂飛魄散……這算什麼?
心底流竄出一股寒意,他蜷起身子,又把瓷瓶摟緊了一點,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天剛矇矇亮,窗外幾聲鳥叫就把祁穆驚醒了,他猛地坐起來,懷裡的瓶子一骨碌滾到腿上。
看到這個東西,他才意識到,封百歲是真的不在了。
昨天晚上,封百歲在雨中消散的那一刻,自己驚慌的心情還有清晰的印象,但是握著這個涼涼的瓶子,祁穆卻找不到一點真實感。那個總是愛擺臭臉的、驕傲的封百歲,會擠在這個小瓶子裡?
想到這,他就有點想笑,但是嘴角拉起,卻成了苦笑。
坐在床上呆了半晌,祁穆決定,無論如何,把所有能試的方法都試過一遍再說。
他迅速下床,穿好衣服,才發現家裡的兩個鬼在房間門口探頭探腦的。
“你們幹什麼?”
撞死鬼大叔愁眉苦臉地看著他,本來想要說點有用的話,但是擔心自己口拙,怕不小心說錯了。
斷頭女鬼已經聽她爸說了整件事情的經過,雖然她一向不怎麼待見封百歲,但是和護犢的心態一比,那些意見就什麼也不是了。看到祁穆這樣子,她也在心裡後悔昨天為什麼要去找阿明。
這對父女平時咋咋呼呼的,現在突然變成了兩個啞巴鬼,實在讓祁穆很不適應,但他又不可能笑著說:“我沒事。”
所以只好儘量無視他們躲躲閃閃的視線,爭取快點逃離這個環境。
他打電話去學校請了假,然後抱著那個寶貝瓷瓶出了門,撞死鬼本想跟上去,被閨女拉住,對他搖了搖頭。
祁穆先去找張老頭,江小越也在老頭的鋪子裡,看見他立刻顯露出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就連他自己死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誇張,索性不去看他。
張老頭列舉了很多關於三魂七魄的說法,但是沒有一句提到怎麼修復魂魄。
祁穆直截了當問他,有沒有辦法。
老頭坦言,這已經超過了他從業以來的經驗範圍。
“就沒有什麼法器嗎?比如說這個聚魂瓶,既然能聚集,是不是也有能修復的?”
老頭搖頭,“逆其道而行之的事,死而復生已經是老朽見過最嚴重的了,那個還能想想辦法,因為肉身還在,起碼有聚魂的容器,但他本來就是魂魄,一旦散了……”
他沒有再說下去,祁穆也知道實在有點強人所難,但是他不信,世界上鬼魂那麼多,真的沒有一個是魂飛魄散以後還能救回來的?
先去打聽看看。
“魂飛魄散?聽說過,但是沒有真正見過。”吊死鬼說,“為什麼要問這個?”
“呃……有個朋友……”祁穆並不想告訴他封百歲的事,那隻會換來無謂的同情,他受不住他們欲言又止的眼神。
“今天怎麼沒看見天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位?”
“他……有別的事。既然你不知道,我再去別的地方問問。”祁穆連忙跟他告別。
一天下來,祁穆幾乎問遍了所有他認識的鬼,但是一無所獲,沒有誰知道魂飛魄散以後還能有什麼挽救的辦法。
他抱著瓷瓶站在街頭,一時變得茫然,無能為力的焦躁感又浮上心頭。
這時幾聲鳥叫在頭頂響起,他抬起頭看,電線上停著一隻小麻雀。忽然想到據說活了很久的那隻畫眉,如果是它的話,能不能知道點什麼?但是那位妖仙行蹤不定,要去哪裡找它?
踟躕了一會兒,他居然突發奇想地對著那隻麻雀說:“你知不知道你們老大在哪裡?就是那隻能變成人的畫眉。”
小麻雀歪著頭,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