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雖然說著事關生死的話語,語氣卻好象事不關己。
在沙漠中徒步七日,在飢餓、乾渴、死亡的煎熬下,不少人的意志早已垮掉,面上滿是晦敗的絕望,可這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雖然也是嘴唇乾裂,面容憔悴,神色卻是清冷淡然。
太陽毫不留情地蒸烤著大地,蒸烤著他們的身體。
他們的生命一點一滴地蒸發。
每一粒金黃的沙子都跳著死神地舞蹈,歡迎著他們的到來。
走在最前面的趙破奴忽地做了個停下的手勢,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
少年看到趙破奴側耳傾聽的樣子,也凝神去聽。
“叮咚、叮咚……”
若有若無的鈴鐺聲。
幾個人驚喜地大叫起來,“駝鈴聲!是駝鈴聲!”
從死亡的陰影中看到一線生的希望,這個好象還遠在天際的鈴鐺聲不啻是天籟之音。
少年卻依舊面色清冷,面臨死亡時,他沒有黯然絕望,有生的希望時,他也沒有喜悅興奮,透著一切都事不關己的淡漠。
趙破奴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安靜,“鈴聲有些古怪,如果是商旅的駱駝隊,不應該聲音這麼單薄,聽著好象只有一匹駱駝,可有幾個人敢孤身穿行大漠?地處西域,來人是友是敵還不一定,提高警惕。”
“叮咚、叮咚……”
伴著駝鈴聲,大漠的盡頭,在火一般燃燒的金黃色中,冉冉飄起一團綠影。
七天未見綠色的人,頓生親切感,少年也不禁覺得乾渴淡了幾分。
待近了時,眾人才看清一匹小小的雪白駱駝上側坐著一個小小的人,不過七八歲年紀,一身綠衫,笑靨如花。
眾人撐著脖子往後看,卻再見不到任何人。
一匹神俊異常的駱駝,一個精靈可愛的女孩,眾人只覺詭異,剎那間想起許多荒誕的西域傳說,雪山神女、荒漠妖女……
小女孩笑向他們招了招手,“我娘讓我來帶你們出沙漠。”
趙破奴問:“你娘是誰?就你一個嗎?”
小女孩詫異地說:“我娘就是我娘呀!怎麼就我一個呢?”拍了拍駱駝,“我有鈴鐺,這是二哥送我的朋友。”指了指自己身後,“還有雪狼,娘吩咐她保護我。”
眾人這才發現小駱駝身後還隨著一頭渾身銀白的狼。
一隻狼卻讓眾人想到了矜持高貴的字眼。不怕狼的駱駝?不吃駱駝的狼?眾人驚詫未完。
“還有……”小女孩又從衣領內掏出一個小竹哨嗚嗚吹了兩聲,仰頭望著天上兩隻隨笛聲落下的雕說:“還有小謙和小淘,這是爹爹給我找的朋友。”
兩隻白雕還不大,但展翅間已露天空霸主的威嚴。
一隻落在了駱駝背上,一隻卻想落到狼頭上,狼警告地嗚叫了一聲,伸爪欲撲,雕兒悻悻地飛起,卻還不甘心地伺機盤旋著。
小女孩笑說:“小淘,不要逗雪姐姐了,就在鈴鐺背上休息一下吧!”
眾人看得又是驚奇,又是好玩,也明白過來為何小女孩能找到他們。
趙破奴身子一震,心內驟然間翻江倒海,他一面細細打量著女孩,一面問:“你娘姓什麼?你爹爹姓什麼?你叫什麼名字?你娘為何命你帶我們出沙漠?”
“哎呀!大叔叔,孃親就是孃親呀!我叫雲歌,我娘說有位趙叔叔對她有恩,就讓我來領路了。你們走不走呢?還要兩天才能出沙漠呢!”
雲歌側坐在駱駝上,說話時,兩隻腳一蕩一蕩。
一雙蔥綠的鞋子,鞋面上各綴著一顆龍眼大的珍珠。一隻鞋她倒是規規矩矩地穿著,一隻鞋卻是半趿著,露著一截雪白的纖足,隨著她一蕩一蕩,在綠羅裙間若隱若現。
雲歌看到少年望著她的腳看,因為還是天真爛漫的年齡,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反倒朝少年甜甜一笑。
少年卻是年少早慧,已懂人事,本只是因為美麗而欣賞的無意之舉,被雲歌一笑,臉卻不禁紅起來,匆匆移開了視線,身上不合年齡的清冷漠然淡了幾分。
趙破奴看不出來這個小姑娘是天真未解事,還是故意相瞞,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名堂來,只能作罷。一對雕兒的名字觸動了往事,心中傷痛難說,雖知道萬分不可能,可還是隱隱盼著自己的胡思亂想是真,“我就姓趙,雲歌兒,那就煩勞你領路了。”
雲歌跳下駱駝,笑向趙破奴恭敬地行了一禮,“趙叔叔,雲歌代孃親給您問安。”又指著駱駝背上掛著的一排水囊,“這是給趙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