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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部分

吧?”

“今天剛好百日,你老就放心讓陳春燕侍候吧!”彭玉麟笑著邊說邊出了門。曾國藩伸出指頭點點掐掐,便將春燕留下來了。

夜晚,疲勞一天的曾國藩回到臥室,發覺房間大變了樣: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桌上文書整理得整整齊齊,床上鋪墊擺得清清白白。

春燕提著一大桶熱水上來,輕柔地說:“請大人洗腳。”

“你怎麼知道我有這個習慣?”曾國藩吃驚地問。

“小女子問過彭大人,他說大人有睡覺前燙腳的習慣。彭大人還說,大人臨睡前要吃點甜軟的東西,如稀飯、雞蛋湯,平日喜歡吃魚,吃新鮮蔬菜,吃湘鄉土製的鹽姜、乾菜,飯後還喜歡散步。”

“你真細心。”曾國藩拉著春燕的手,親熱地望著她。春燕感到,曾國藩眼中射出的是柔和溫馨的眼神,完全不像白天的冷峻陰森,人也顯得年輕些。

“春燕,我是個衰弱的老頭子,全身都長滿了蛇皮癬,你跟我睡覺怕嗎?”

“大人是人人敬慕的英雄,小女子能服侍大人,這是小女子的福氣。”

春燕的答話使曾國藩大為高興,他覺得已消失多年的脈脈溫情又悄悄地生髮了,一邊撫摸著春燕細膩的手心,一邊和藹地說:“春燕,你今日做了我的妾,便是我曾家的人了。我要把家裡的事情跟你說說。”

曾國藩將腳浸泡在熱水中,慢慢地對春燕說起了他的家庭,從高祖講到妻子:“歐陽氏是我的結髮妻子。在孃家時,父親凝祉先生給她取的名字叫秉鈺。十八歲時,從衡陽嫁到我家,那時我二十三歲。她是個命好福大的人。過門第二年,我便中了舉人。也就在這一年,她給我生了大兒子禎第。過了幾年,我又中進士點翰林。道光二十年,她帶著兒子來到京師。湖南到北京三千多里,兒子又小,一路辛苦顛簸,也多虧了她。”

曾國藩說到這裡,想起此時正在荷葉塘老家的歐陽夫人,突然對她產生一種又是感激又是負疚的心情。春燕也在思考著:想不到這個帶兵打仗的大人物,對妻子竟是這樣一往情深哩!

“夫人多次來信,要我在外面討個妾,說粗手粗腳的荊七,如何能代替得了心思細緻的女人!每次我都拒絕了她的好意。我明天要寫封信告訴她,說我接受了她的勸告,納了一個端莊溫和的小妾,請她放心。”

春燕感覺到,自己豐軟的手被曾國藩乾瘦的手抓得緊緊的。她的心在怦怦跳動。“端莊溫和”四個字,使她略有一絲幸福的感覺。

“你放心,夫人不會欺負你的。”曾國藩的聲調變得輕輕細細的、溫溫潤潤的,眼睛專注地望著春燕的臉,又抬起手來,撫摸她油黑髮亮的頭髮。春燕臉紅了,心跳得更厲害。

過了好一會兒,曾國藩的手離開春燕的頭髮,重新以平靜的語調說:“禎第三歲上死了,得的是痘症,和他一起去的,還有我九歲的滿妹。現在的老大紀澤,其實是老二。紀澤今年二十三歲,比你大一歲。這孩子像他媽,溫情有餘,剛強不足,不過也還誠實聰明,肯發奮讀書,今後雖然說不上有大出息,但也不會給曾家丟臉。這點我很放心。他先前娶了賀耦耕先生的滿女。耦耕先生,你知道是哪個嗎?”

春燕搖搖頭。

“是的。你是不會知道的。”曾國藩淡淡一笑,“耦耕先生病逝的時候,你才只幾歲人。他是我們湖南一個頂有名的大官,做過貴州巡撫、雲貴總督,學問也極好。他的兄弟蔗農先生也是進士出身,做過御史、知府,晚年在城南書院當山長,用心培育人才,左季高就很得過他的教益。賀家雖不如二十年前的鼎盛,但仍舊是長沙第一大家族。”

曾國藩不厭其煩地介紹賀家的情況,陳春燕不覺得他是在誇耀親家的顯貴,而是在她跨進曾家大門的第一天,就把作為一個曾家人所應具備的知識告訴她。春燕對此很是感激。她的心不再急跳了。她半低著頭,眼睛望著水桶,聚精會神地聽著。

“賀妹子命苦,過門第二年就難產死了。接生婆說,肚子裡懷著的是個男伢,可惜呀!紀澤念著她,一直不肯再娶。他娘不知勸過他多少遍,直到前年,才娶了劉孟蓉的二姑娘。孟蓉是我多年來相交最深的朋友,他是個頂好的人。”

春燕用手探探泡腳的水。水有點涼了。她起身說:“大人,水不熱了,我再去燒點來。”

“好吧,不要燒多了。”

一會兒,春燕提了半壺滾水過來,加在木桶裡,水溫升高了,曾國藩覺得很舒服。

“劉妹子過門三個年頭,生了兩胎。頭胎是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