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0部分

行書信千行淚”呀!小姑告訴他,外婆身體好,舅父母身體好,她的身體也好,媒人辭掉了幾十個,天天巴望著玉麟回蕪湖。父親已去世,還回安徽做什麼?安徽並沒有彭家的根,彭家的根在渣江!玉麟看完信後苦笑著。他按捺著火一般的思念之情,耐心地等待著那一天。

又過了兩年,從蕪湖來了封急信。信中說舅父去世,要玉麟前去弔唁。舅父無子,他愛玉麟,把玉麟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得知舅父去世,想起在舅父身邊生活了七年之久,舅父的疼愛終生難忘。玉麟又想起風燭殘年的外婆晚年喪子,不知有幾多悲痛。玉麟心裡很難受。他跟母親商議,要把外婆和姨媽接到渣江來奉養。王氏為兒子的孝順所感動,她不知,兒子固然是要奉養外婆,更重要的是天天和“姨媽”在一起。玉麟一路急如星火地趕到蕪湖,祖孫見面,抱頭痛哭,和小姑見面,悲喜交集。一別七年,小姑已二十六歲,是個老姑娘了,她不能再不出嫁。看著悲痛欲絕的外婆,玉麟打消了立即成親的念頭。

玉麟護送外婆和小姑回湖南。一路上,玉麟和小姑耳鬢廝磨,形影不離。七年的離別太久太苦了,從今以後永遠不能再分開,過去的虧欠要加倍地補回來。船將到彭澤的時候,玉麟指著長江中高高聳立的小孤山,給她講小姑和彭郎相望的故事:傳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恩愛的夫妻,男的叫彭郎,女的叫小姑,在長江邊靠打魚為生,夫妻倆相親相愛,過著幸福平靜的生活。有一年,彭郎病了,一連半個月,不能出船打魚。小姑偷偷地駕了一隻船下水,她要打些魚來為彭郎換藥治病。但那天江面忽起巨浪,小姑的船被吞沒,她不能再回來了。彭郎倚門望江,一聲接一聲地喊著“小姑,小姑”。忽然,奇蹟出現了。彭郎發現江心冒出了一座小島,看那形狀,正是他的小姑所化。彭郎激動地撲向江中,向小姑奔去。一個巨浪過來,彭郎與巨浪合成一體。它日日夜夜拍著小姑,千百年過去了,永遠如此。

“這是你瞎編的。”小姑聽著聽著,臉上泛出紅暈,笑著說。

“不是的,書上有記載。”

“那為什麼也叫彭郎,也叫小姑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水在船底急速地流著,小姑躺在船艙裡,心裡感到無比的幸福。忽然,她想起彭郎和小姑的愛情,最後竟以悲劇結束,眼前似乎浮現一層陰影,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悵意。

老天真是無眼。正當這對有情人又開始朝朝夕夕相處的時候,一個可怕的疾病已偷偷地纏住了小姑。一天清晨,小姑起來到井邊挑水,回來的途中,她覺得喉嚨黏糊糊的,吐出來一看,她驚呆了:竟是一口血痰!小姑立時軟癱。她想起十多年前,父親正是死於吐血。這可是不治之症啊!她明白,得這個病是因為多年來苦苦思念玉麟的緣故。她常常整夜整夜不眠,睡不著就起來為玉麟納鞋底。寫信無法寄,她乾脆把鞋底當信紙。這一針一線,便是對玉麟說的千言萬語,就這樣活生生地把人給弄病了。

“小姑,就是傾家蕩產,我也要把你的病治好。”玉麟臉挨著小姑的臉說。

“玉麟,你不要著急,我相信我的病會好。我現在有多幸福啊!我再也不要苦思苦想了。”小姑把臉捱得更緊,兩行淚水流在玉麟的臉上。

人力終於無法迴天。小姑一天天瘦了,幹了。她再也不水靈靈、嫩生生了。捱到第二年春天,正是百花盛開的時候,小姑卻長眠在寸草不生的斗笠嶺。玉麟悔恨不已。那時如果鼓起勇氣跟外婆講清一切就好了。外婆那樣的慈祥,對自己,對小姑那樣的疼愛,她會寬恕我們的孟浪的。假若那時就攜帶小姑一道回渣江,怎麼會有今天她的早逝呢!玉麟捶胸打背,呼天搶地,但已經晚了。在小姑的墳前,玉麟栽下一棵樅樹,又拿出那幅麒麟梅花圖來,失神地看著,喃喃低語:“小姑,我這一生要畫一萬幅梅花來紀念你,紀念我們生死不渝的愛情。”

那夜,玉麟用淚水作墨,寫了兩首七律。

少小相親意氣投,芳蹤喜共渭陽留。

劇憐窗下廝磨慣,難忘燈前笑語柔。

生許相依原有願,死期入夢竟無繇。

斗笠嶺上冬青樹,一道土牆萬古愁。

皖水分襟整七年,瀟湘重聚晚春天。

徒留四載刀環約,未遂三生鏡匣緣。

惜別惺惺情繾綣,關懷事事意纏綿。

撫今思昔增悲哽,無限心腸聽杜鵑。

彭玉麟從墳上回來,已是將近吃中飯的時候了。王氏對兒子事事滿意,就是有一點不理解:今年都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