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山頭。
齊老二看著那一堆還燃著的炭火,心想著就這麼放著吧,等明兒一早起來,這肉也就成了,胡咧咧的拿起地上的酒壺灌了一口就搖搖晃晃的回了屋子。
只可惜,齊老二走進去之後,他再也沒有走出來。
後半夜,院子裡火光沖天,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到底還是沒能阻止大火的肆虐。那座馬頭牆很高的宅子,一夜之間,也就只剩下了半座倒牆。
那時候,最好的撲火工具也不過是水桶了,一個村的男女老少加在一塊兒,總算是在天亮邊把火給徹底滅了。幾個膽子大的男人進去一瞧,齊老二的媳婦和三個孩子蜷縮在房間邊的四角,身體都給燒焦了,大家夥兒也顧不上休息,把屋子又前前後後翻了個遍,唯獨不見齊老二。
有人說,齊老二在那一場大火裡頭給燒成了灰,直接沒了。人再怎麼燒,骨頭總還得留下一點的,後來那間宅子就被拆了,再後來,那地兒就被蓋成了一座學堂,出了一堆事兒,當然那是後話了。
父親要造房子,最困難的便是磚頭,村裡的山上盛產黃土,黏性極強。混合稻草進去,用木頭做模子,曬乾水分再放進窯洞裡烘烤,這是獲取磚頭的主要途徑。
這是一份苦差事,白天要下地幹活,晚上要燒磚,父親一個人忙活了大半個月也不過燒成了一推車,有人就建議他為什麼不去把齊老二家屋子燒倒掉的青磚搬回來。
父親一想,這也是個主意,其實想打那批磚頭的人大有人在,但是都苦於忌諱那屋子是失火倒掉的,裡頭又有那麼多條人命,就沒人敢動。父親天生不信邪,尤其是我爺爺又老是喜歡神神叨叨的,他就格外是要反著來。小夥子又年輕氣盛,推車嘩啦啦的裝回來,請了泥瓦匠,還真就起了幾間大屋子。
這屋子,我小時候也住過,青磚,有很多地方都給燒黑了,父親就在外面抹上一層石灰。夏天再熱,這屋子裡頭都會覺得人涼颼颼的。爺爺也幾乎從來不來這兒,一直我出生後,他才會偶爾來,但也從不進門,他總說那屋子不乾淨。
父親和爺爺的矛盾也是源自那間屋子,自從起了屋子,爺爺總是拿著香燭過來轉悠,他說那屋子住不得人,死過人的屋子磚頭和墓磚是一樣的,太陰。父親顯然不願意買我爺爺的帳,父子倆老是吵架,到了後來幾乎是水火不容的地界。
內戰快要結束的時候,父親出去當了兵,跟著部隊走南闖北見證了新中國的建立。再後來,他那支部隊被送到了朝鮮,大腿上中了一槍負了傷,送到醫院後不久就被送回了國內,等他養完傷,朝鮮戰爭也結束了,父親退了伍,隻身又再回了洪村。那一年,經過我的小姑姑做媒,父親娶了我的母親,然後便有了我。
我出生於1960年,那場著名的三年自然災害期間,而我出生的那一年,村裡發生了一件更加轟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