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愷便理所當然地成為太子。而我和你呢,便成了一對亡命鴛鴦,為躲避官府的追捕而流落荒野、惶惶度日。這便是趙愷所打的如意算盤。”
“我覺得這個計策固然狠毒,但卻不該叫做借刀殺人。”
“那該叫什麼?”
“一石二鳥。恭王是隻小麻雀,你則是隻呆頭鵝。”
【4】
時間:申時整,初刻(按今日計時,當為下午四點十五分)。
地點:破敗的小酒館。
酒館已經快要打烊,櫃檯後面的小夥計睡眼惺忪,腦袋時不時撞到櫃檯,嗡嗡悶響,卻也疼不醒他。在酒館深處的黑暗中,坐著一位客人,酒館內唯一的客人。在他面前只有一壺清酒,一盤糟雞爪,一盤白切牛肉。客人六十來歲,面龐圓潤,一臉福相,只是眼眶微微有些發黑,他要麼是睡眠不足,要麼就是為某件重要的事情而擔心。小夥計老早就想把他轟出店外,好關門回家睡覺,然而看他衣著華貴,目光銳利,卻又知道這位客人必然大有來頭,而且桌上橫擺著一口三寸寬、六尺長的大刀,得罪不起,只能聽之任之。
假珍珠綴成的門簾發生清脆的聲響,一個瘦削而幹練的男子走了進來,正是金先生。他目不斜視,一進來就直盯著坐在角落處的客人。店小二被門簾聲驚醒,一骨碌站起來,急急忙忙地迎上去,揉揉尚未完全睜開的眼睛,滿臉堆笑,點頭彎腰地說道:“這位客官,本店已經打烊,要照顧小店的生意,還請明日趕早呢。”金先生面色一沉,道:“我不是來喝酒吃飯的。”店小二問道:“你一不喝酒,二不吃飯,來這裡做什麼?”
金先生一字一頓地說:“來殺一個人。”他這句話卻是說給坐在角落裡的客人聽的。店小二打量了一下前後左右,只有角落裡的那位客人和自己,又看金先生一臉寒霜,手按在劍柄上,青筋暴露,便斷定他決非戲言。店小二顫聲道:“這裡只有兩人,你要殺他還是殺我?”金先生冷眼瞥他一眼,店小二背脊寒毛都豎了起來,他忙躲到櫃子後面,一聲也不敢出。
金先生不急不慢地走到角落處,站在客人的桌前,道:“袁總鏢頭,別來無恙?”
客人抬頭看看金先生,又垂下頭,道:“閣下恐怕是認錯人了。”
金先生道:“江湖人稱一刀解千愁,揚州百勝鏢局的袁西遊袁總鏢頭,我又怎會認錯?”
客人道:“老夫自幼居於京城,從未去過揚州,更沒聽過百勝鏢局。閣下如果想對飲幾杯,老夫歡迎,如閣下並無飲酒之興,還請就此離去,不要妨礙老夫獨酌。”
金先生道:“既然你自幼居於京城,說句杭州話來聽聽。”
客人猶豫片刻,不耐煩地道:“你噶只簍兒,把老子死一邊去,表打攪老子契酒。”
金先生哈哈大笑,道:“袁總鏢頭,你這杭州話可說得蹩腳得很。你真不認識我了?我可是認得你的。”
客人抬頭再次打量著金先生。金先生拿出兩片假鬍子粘在嘴唇之上,又在兩頰粘上絡腮鬍子,整個人立即看上去粗獷兇悍了許多,客人眼中瞳孔一縮,他終於認出了金先生是誰,他問道:“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的聲音顫抖著,顯見對金先生頗為忌憚。
金先生反問道:“袁總鏢頭,你怎麼會來京城?為什麼不好好待在揚州的大宅子裡享享清福呢?害得我一番好找啊。”
袁西遊道:“這京城你來得,老夫就來不得?”
金先生忽然音調一高,厲聲道:“袁西遊,你還在裝糊塗。百勝鏢局號稱鏢出必達。我問你,我讓你們押的鏢上哪裡去了?”袁西遊身子一抖,理虧地道:“被人劫了。”金先生道:“你說得倒輕巧,被人劫了。就算被人劫了,責任也在你們鏢局身上。袁總鏢頭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總該給我個交代才對。”袁西遊飲一口酒,道:“我們鏢局上下,為這趟鏢搭進了五條人命,其中就有我的獨生兒子袁無病。百勝鏢局的生意遲早都要歸他接管,無奈英年早逝,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憐我兒,屍骨也無留存,老夫連他最後一面也沒見到。要是讓老夫打聽到那劫鏢人的下落,老夫一定將他碎屍萬段。”說著說著,他悲上心頭,老淚縱橫。
金先生卻對他的悲慟視如未睹,冷冷地道:“吃鏢局這行飯的,本來就是刀口舔血的危險行當,應該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你又何必惺惺作態,殊無半點男兒氣概。我可不管你們鏢局死了多少人,我只想要回屬於我的東西。”
袁西遊慢慢拭去眼淚,悲傷只能屬於自己。他說道:“請金先生寬限幾天,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