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屏風後面,一個與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轉了出來。他雅豔無雙,宛如半透明的白芙蓉,秀出盪漾的綠波。他的美雖然萬中無一,卻沒有東方諧凌人。他的臉色雖淡泊,卻沒有方純彥冰冷,他的氣質雖然高貴,卻沒有盧雪澤那樣完美的過分。
“你是趙樂魚?我是韓逸洲。”少年開口,他是翰林院裡唯一不和趙樂魚稱兄道弟的人,開場白簡單明瞭。
“韓大人,抱歉,我起來晚了。”趙樂魚說,心想:有其僕必有其主,怪不得那個小童囂張,這韓逸洲一看上去就難以接近。
“昨天盧大人已經吩咐我跟著大人編書,我就聽修撰安排好了。”趙樂魚規規矩矩的說。
韓逸舟拿出三張紙來:“現在開始,你每天這個時候過來,臨著上面的字抄寫一遍。抄完了交給我,我把你臨的象的字圈上。我若給你三個圈以上,你晚上就可以自便。 如果沒有到三個,你每晚飯後再臨三遍。第二天提前半個時辰過來。聽明白了?”
趙樂魚半張著好看的嘴,剛才他還倦意陣陣,現在忽然清醒了。
“韓修撰,我已經入了翰林,難道還要練字不成?”
韓逸洲肯定的說:“我給你的字帖是柳公權的真跡——我從家裡帶來的。你的字比柳公權如何?你要麼現在就寫個比他好的,不然就照做。”
趙樂魚心想:柳公權?幾百年就出一個的書法大家。我就是方純彥,也未必可以賽過這位老祖宗去。
趙樂魚沒奈何,只好坐在一旁的太師椅子上,打算開始寫。又聽韓逸洲口齒清楚地說:“別坐,你可以用那邊揹著陽光的書案寫字,但你不能坐著,要站著寫。”
趙樂魚奇道:“這是為什麼?”
韓逸洲的長睫毛抖了幾下,答道:“自然為你好。坐著寫,對寫字的人培養運筆的習慣不利。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而背光的案几,可以鍛鍊你的眼力。”
趙樂魚心底一股氣上竄下跳,他幾乎要質問韓逸洲:“你自己為什麼非要對著光坐?你怎麼不練字?”
韓逸洲卻似乎能讀懂他的心一般,指了指牆上的一幅字:“這是我寫的,我寫的並不好,在翰林院都數不上第一第二。但還沒有讓別人看得頭疼牙疼。”
趙樂魚見到牆上的書法,是學王獻之的體,雖然不是酷似,也學的有六七分精髓。
他念道:“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耿耿不寐,如有隱憂,
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他念了一半,眸子如算盤珠子直轉。側過頭直笑。
韓逸洲聽他偷笑,不明白自己的書法哪裡惹人笑話。他水汪汪的眼睛,嚴肅而冷靜的望著趙樂魚,等他的下文。
趙樂魚眉毛一高一底,一臉滑稽,小聲說:“韓修撰,你喜不喜歡看春宮圖?我知道有個叔叔收藏了許多珍品,你只要通融我少練字,我保管討來給你品鑑!”
韓逸洲一愣,旋即變了臉,臉色白了又紅,質問:“趙樂魚!你說什麼?”
趙樂魚一臉無辜,訕笑倒:“難道不是嗎?那邊屏風上,明明是春宮,這牆上書法錄的又是一首淫詩。”
韓逸洲氣得說不出話,半天才說:“屏風上是我最喜歡的琴曲‘蔡氏五弄’的意境,怎麼是春宮?還有此詩,是詩經裡……”
趙樂魚知道自己會錯了意,本來想把自己原本的揣度說出來。但看韓逸洲氣得手發顫,想他這種人永遠不會和他分享這種輕鬆的樂趣。也就作罷不提。
他心裡罵著韓逸洲:假正經!你以為自己是修撰了不起,我當初還……
他鋪開紙,咬牙切齒的開始臨第一個字:忍。
第四章
柳暗百花明,春深五鳳城。皇帝周嘉穩當的坐在上書房中,他的容光更勝豔陽。深黑色的眉毛下,是天生的桃花眼。不過長在他臉上,卻能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儀。他的上翹嘴角邊,隨著歲月的流逝,已經生出一道淺淺笑紋,說明他在從小就是一個愛笑之人。
“張老捕頭,你不必謝罪。叫你回鄉是朕的主意,你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這種錯綜的案子,交給小輩們去了結罷。”周嘉親和的說。
山西籍的老頭兒嘆息一聲:“萬歲,臣是盡力了。但翰林院的大人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臣空頂一個神捕的虛名。終究是一個皂隸起家的捕頭,如何敢去侮辱他們讀書人中的翹楚?”
周嘉說:“朕深知你的難處。因此特許你撂下……,朕記事起,你就破了九城連環滅門案,太原府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