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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子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繼續說著:“吾知道,此刻重樓正在山外,他方才便到,一直未露面,想必是因蚩尤之故,而喪失清醒神智。這正是時機,你只需將他有關於我的所有記憶盡皆消除便可。”

他極平靜,彷彿只是在講著一個無趣而乏味的故事。

“我……我不懂。”

默然半晌,紅塵客聲音帶上一絲顫抖,她想說這簡直是瘋了,她想說這對那魔之尊王是最大的不公,但得到最後,也只是說出一句,“你怎會如此之狠。”

“狠心嗎?”那人輕笑。

“荊棘之路也好,修羅之道也罷,吾的路,一人獨行足矣。”

仙道魔道,哪個不是道?然而到得最後,此時此刻,方知最難修的,莫過於人道。

他修不成仙,又投身入魔,而今卻要重回人間,形單影隻,寡落一身,終淪為凡眼肉胎。

一切孽障皆記載於冥冥之中,終會償還。

然而這並非俗套的報應,或許這一遭,破而後立,又能悟出什麼新道,也未可知。

須知世間大道,皆是隱於路旁。

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辛酸人,最不缺的便是痛苦事,有幾人能上達天聽,有幾人能始得善終。

平常事才揪人心肺,平常事才最艱辛難熬。

無有痛苦,何來脫胎換骨?

只是所有撼天動地的過往,也終將消逝,皆化作往日塵煙,已如隔世。

那人略垂了頭,笑了一笑,口中輕聲說了句話,便轉身離去。

紅塵客望著他再不回頭的背影,一步步緩慢的走著,漸漸沒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重樓,吾的魔王,後會無期。”

風輕日暖,忽有一道紫氣橫貫碧藍蒼穹,於雲海間急速穿行,終停在無祀山上方。

白髮如雪、儀神雋秀的仙人遙立雲端,望向那被鬱蔥蒼翠的密林覆蓋的山巒,眉頭輕皺,似有不解。

慕容紫英雖已升為天仙,亦是不改清冷喜靜的本性,他並不願去天界修煉,仍待於劍冢之中,日日與喜愛的劍器為伴,是以諸多事端,他並不知曉。

他日前因四處尋覓能為鑄劍所用的絕佳礦石而來到南

疆密林,路途之中忽覺方圓百里間有異變發生,待他御劍尋至此處,那非同尋常的波動卻已消失,此山亦是毫無異樣。

他心中疑惑,卻始終看不出半分端倪,也只得作罷。

正待動身離開時,慕容紫英無意間瞥到下方山道間有人踽踽獨行。

那人似是腿腳不方便,走起路來有些踉蹌,雖是一路都扶著樹,也不知已跌倒幾回。

這山間多雨水,潮溼不堪,地面也甚是泥濘,將他身上的衣衫沾染得十分髒汙,已看不出原有模樣來。

劍仙心念略有觸動,再去捕捉卻無影無蹤。

他只道是山間獵戶或過路行人,雖是出現在此荒涼山林中有些突兀,卻也並不值得深究,便御劍而起,直衝九霄而去。

而那一剎那的心悸,終究不知從何而起,為何而終。

凡人幾生幾世,不過神魔一夢醒轉,滄海桑田,劫灰散盡,轉眼已是數百年。

重樓仍舊當著他的魔界尊王,雖然在他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折損了幾個得力手下,卻也完全不妨事,畢竟魔界多得是魔才來替他處理瑣碎事務,他也懶得去追究那些與己無關的小事。

一如從前漫長的生命中度過的每一天,他卻偶爾覺得很是空虛,練武或是去到人間遊蕩也無法填補,他覺得自己似乎與之前有些不同,只是每每思及此處,便無法再想下去。

什麼叫做“之前”……根本不存在“之前”,便不會有任何變化,而他的感覺,也不過是種錯覺。

但他無法阻止自己那樣去想,只因心中那空虛之念,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像是籠罩在心魂之上的巨大陰霾,這對魔尊來說,自是極大的罕事。

直到他遇到一個喚作紫萱的女子。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心中的感覺有種奇異的熟悉,熟悉到令他胸口同著眼眶一起酸澀難忍。

真是奇怪,他覺得莫名其妙。

明明從來沒有愛過,明明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愛。

一襲紫衣的清妍女子背對著他,平靜至極的語氣,卻是毀天滅地的痛楚和執著:

你不知道愛是什麼。

愛即地獄。

被愛亦是地獄。

卻叫人沉淪至死,亦不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