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直覺有點不對勁。他們兩個,何時變得如此……如此……紀雲瑄說不上來。
自他撞破他們的秘密以來,他們兩個就一直鬧彆扭,從不曾好好地相處過。可今日一進門,他就注意到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變了,變得熟稔而隨意。對了,就是這樣子,熟稔而隨意,彷彿多年的知交。
紀雲瑄端起茶水漱口,略帶擔憂地想道,莫非,那一夜的患難與共,讓他們死灰復燃了?
這廂柳溪溪卻忽的笑了:“長兄如父?”撩了撩裙裾坐下,笑眯眯挨近陸劍一,“那我是不是該喊你一聲‘爹爹’?”
噗的一聲,紀雲瑄口裡的茶水盡數噴出。
陸劍一一臉的哭笑不得。這小妮子別的本事不見長,臉皮倒是一天厚過一天了。
用過午膳,陸劍一要去軍營巡視,紀雲瑄要去找安家齊,正好同路。柳溪溪獨自一人回了自己的小院。
午後的街頭一片寂靜,空蕩蕩的杳無人跡。寒風掠過,落葉蕭瑟。
陸劍一和紀雲瑄並肩而行,腳下枯葉發出脆而輕的細響。靜默無聲中,紀雲瑄忽而開口,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雲皓,你還記得當日三妹妹神志恢復清明時,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怎麼不記得?當日,在那輛外表樸素內裡奢華的馬車裡,他說:“從今以後,我對她,發乎情止乎禮,必不叫紀家的聲譽有半點玷汙。”陸劍一默了一默,低低說道:“我從未忘記。”
紀雲瑄微微頷首,也不多說,徑自舉步往前而去。
長風從街道的另一頭倒灌而來,捲起地上零星落葉,打著旋兒身不由己地飄向遠方。
作者有話要說:
☆、紀雲瑤京城告密
陸劍一食髓知味,接下來的幾天,天天一大早便跑到柳溪溪的院子裡,軟磨硬泡地纏著她講三國演義。柳溪溪不知該樂還是該惱,從她認識陸劍一起,他對她就從未如此熱情過,敢情她的魅力還比不上一部三國演義?
陸劍一天天泡在柳溪溪那裡,姚千影看在眼裡,惱在心裡。這算什麼?她把她自己的夫君趕到軍營裡去住,卻來霸著自己的夫君!姚千影指節攥得發青。隔天陸劍一再要往柳溪溪院子去的時候,姚千影便喊住了他:“雲皓,三妹妹說書說得那麼好,我也想去湊湊熱鬧。”
陸劍一驟然回首,銳利眼光掃上她的臉龐,卻見她淺笑嫣然,一副人畜無害的乖巧模樣。陸劍一略一沉吟,旋即坦蕩一笑:“那就一起吧。”
乍見姚千影隨陸劍一一齊前來,柳溪溪微微吃了一驚。但不過一瞬,隨即便恢復了常態。只是這一剎那的遲疑,已落在了姚千影眼底。
桌上茶水氤氳。姚千影百無聊賴地擺弄著茶杯。杯壁微燙,暖了手指,卻暖不了心。她其實也知道,此番自己跟來,必討不了好。他們二人縱有私情,在她面前,也自會收斂藏實,必不叫她窺得一絲一毫去。自己在他們面前杵著,不過只能給他們添堵。可是,就算只是給他們添些堵,那也是好的,他們讓自己如此鬱悶,自己又怎能讓他們稱心如意?!
姚千影眼神漸漸冰冷起來,面前的兩人卻毫無察覺,兀自一個講得繪聲繪影,一個聽得目不轉睛。眼前的一番景象看來,似也無任何不妥。他們二人雖然親密融洽,但哪一家的長兄幼妹不是如此呢?頂多博得一句手足和睦的讚譽。
自己手頭沒有任何真憑實據,貿貿然把事情鬧開,只怕會被他們倒打一耙!姚千影手指握住茶杯,指節隱隱發白,長這麼大,她頭一回明白了什麼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堪堪講完一個段落,柳溪溪正拿起茶杯欲飲,冷不防陸劍一一把奪走她茶杯,將另一茶盅塞到她手裡:“喝這個,剛泡好的。”說著順手幫她揭開了茶蓋。褐色的茶湯蕩蕩漾漾,白色霧氣裊裊上升。
姚千影心裡突然一陣不舒服。臉上卻不動聲色,扮出一臉的好奇模樣,嬌笑問道:“這是什麼?”
“胖大海。三妹妹這兩天嗓子用多了,喝這個潤肺,保護嗓子。”陸劍一答得理所當然。
也確是理所當然。兄長照顧幼妹,放哪都說得過去。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平日在自己屋裡,你喝杯水都要我倒好端到你手上,到這裡來反倒會給別人泡茶了!姚千影心裡冷笑,正要開口說點什麼,院子裡卻突然響起了有節奏的叩門聲。
柳溪溪前去應門。卻是紀雲瑄,拎著一個包袱,挾著一陣寒風入門而來。看到陸劍一和姚千影,他微微一怔,眼裡掠過一抹古怪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