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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部分

了承明殿,父子倆關上門,說了很久的話。

繆監侍立在明堂外,靜靜地等著。

擇嫡、擇賢,何去何從?

一邊是怕紛爭導致國家衰亡,而不由自主地一次次為了平穩過渡而妥協;另一邊,卻是畢生追求卓越的心性,不甘王圖霸業就此沒落,忍不住要押一押國運去賭的不甘。

王圖霸業猶在,身後之事何託?嬴華無開拓之才,嬴蕩只知進不知退,嬴稷幼小而難定未來……那麼,他是不是要如張儀所說,在羋八子身上,賭一賭國運?

若換了過去,如王后、太子這般的行為,他是斷不能容忍的。若換了過去,一個妃嬪的去留,亦根本不足以讓他猶豫不決。

他撫了撫心口。秦國以變法崛起,而成為諸侯之忌。自他繼位以來,秦國無有一日,不處於危機之中。而如今,他征戰多年的舊傷時常發作,明明有著未竟的雄圖霸業,卻不得不提前為身後事考慮。也因此他步步猶疑,竟失去了往日的決斷之力。

秦王駟看著秦孝公的靈位,很想問他,當初為什麼他可以將整個國家給商鞅做賭注來賭國運。還有秦穆公,他在秦國弱小之時,“西取由余於戎,東得百里奚於宛,迎蹇叔於宋,來丕豹、公孫支於晉”,可是崤山一敗,霸業垂成,他又是怎麼樣的想法?

而今,秦國又到了生死歧途,他該如何取捨,如何決斷?

自非子立國,復嬴氏之祀,至今已經歷經六百多年、三十一君。秦國先祖曾於渭水牧馬;為了這塊被周室放棄的土地,曾有數代君王死於與西戎作戰的戰場上;在秦穆公之時,曾試圖爭霸;亦曾經陷於內亂,數代衰弱。

他看著一個個神龕靈位,想著歷代先祖創業至今,不知經歷過多少難以抉擇的關頭,那時候,他們是怎麼做的?

秦王駟慢慢地走到正中,陽光從頂上射入,令他如立於虛幻之中,與周圍的靈位似近卻遠。

秦王駟一步步拾級而上,走進明堂。這是一個圓形的建築,四面無壁,茅草為頂,堆土為階。明堂正中供著秦國始祖牌位,兩邊則是用環形分隔著一個個龕位,各有香案,供著一代代秦國先王的靈位。

風中猶傳來嬴稷興奮的聲音:“大監,父王是要帶我去騎馬嗎……”

她不能傷害嬴稷,她也根本沒有反對的力量,只能木然地站在那兒,眼睜睜地看著繆監帶著嬴稷慢慢走遠。

羋月臉色慘白,可是當著天真的嬴稷的面,她什麼也不能說。便是說了,也是無用。不管是反抗,還是叫喊,除了讓嬴稷受驚、害怕,傷害到他幼小的心靈之外,都不能改變這一切。

嬴稷興奮地點頭:“好,好。”

還沒等羋月回答,繆監以恭敬但不容違抗的態度,從羋月手中牽過嬴稷的手,帶著一臉極具欺騙性的笑意道:“小公子,咱們去見大王,好不好?”

秦王駟,你到底想怎麼樣?

住承明殿偏殿,這樣的待遇,只有嬴蕩當年曾經享受過。

羋月瞳孔放開,手不由得握緊。

一直走到宮巷盡頭,羋月牽著嬴稷便要轉向西邊,繆監卻恭敬地擋住,笑道:“羋八子,大王有旨,公子稷自今日起,住到大王所居承明殿偏殿去。”

兩個侍女抱著包裹,茫然而恐懼地跟在她身後。

羋月沒有說什麼,只是牽著嬴稷的手,走在長長的宮巷中。

只不過,剛才是繆辛相送,如今變成了繆監相迎而已。

宮門口,依舊平靜如昔。

羋月牽著嬴稷的手,走下了馬車。轉身看去,卻見宮門口只有她方才離宮時所乘坐的三輛馬車,所有的黑甲鐵騎,不知在何時已經消失了,連秦王駟亦已經不在。一切都像她剛剛只是做了一個夢似的,她並未離開秦宮,只是走到馬車裡,打了個盹,就下車了。沒有離開,也沒有攔截。

馬車停下,繆監恭敬地掀起簾子,道:“羋八子,請。”

馬車離宮的時候,總是走得那麼慢,可是回宮的時候,卻只過了片刻,在她還沒有理清思緒的時候,就已經到了。

他為什麼要攔下她,他不是已經允許他們母子離開了嗎?難道是因為她沒有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去西郊行宮,而讓他不悅於她的失控,還是……他又有新的想法,不願意放她走了?

可是羋月的心中,卻是驚濤駭浪,已經震驚得無法思想,無法呼吸了。

孩子的世界,總是這麼簡單。

嬴稷興奮地抓住羋月的手臂搖著:“父王是來接我們回去嗎?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