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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真是有趣,你們從外太空來尋找未來。”他說,“群星曾是我唯一的慰藉。明白嗎?隨著地球越來越暗,夜空變得越來越亮,越來越美麗。”

“春風博士,真的沒有希望了嗎?”復調問。

春風博士吸著菸斗,捋著長鬍子說:“親愛的,請允許我這個氣象學家引用智者卡夫卡的話回答你:希望當然存在,無窮無盡的希望,”他聳聳肩,“但不一定屬於我們。”

“也不屬於我們,博士。”我說,“我們的飛船嚴重損壞,逃不出地球重力場。我們和你一起陷在這兒了。”

“真是對不起,”春風博士說,“人類的愚蠢也要害死你們。地球曾經是個美麗的地方。可惜你們選錯了年代。”

盡忠職守的春風博士去檢查讀數。復調和我站在觀景臺上,眺望美麗但致命的太陽西沉。那天晚上氣溫六十五度,但感覺像六十三度。她在哭泣。

“對不起,主人。”她說,“都怪我。我太自私,想和你在真實時間內共同生活,現在我們要一起死了。”

“不,復調,你沒有錯。”我說,“我並不後悔。和你共度一晚比什麼都珍貴。你是我擁有過的最好的蕩婦。”

她緊緊抱住我,我俯身親吻她,但她的眼淚突然變成笑聲。

“但我有一點後悔的,”她說,“我們沒有選其他的年份,比方說二〇〇九。”

“復調,”我喊道,再次抱緊她,“了不起的機器人,我想到了!”

我們找到春風博士,帶他去陰莖號的殘骸。我解釋我的計劃,他興奮地抽著菸斗,挑起毛茸茸的眉毛。

“時間旅行救地球?老天在上,也許真的能行。”

“不幸的是睡眠艙只裝得下兩個人,而且引擎已經沒多少能量了。”我說。復調在檢查系統。

“但短距離跳躍沒問題,”她說,“比方說五十年,返回你們的二〇〇九。”

“哎呀,親愛的二〇〇九年,”春風博士說,“當時要是知道以後會這樣就好了。”

“但你會知道的,”我說,“我們會去你說你念書的地方找你。哈佛大學?我們會告訴年輕的你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你會得到第二次機會。我們都會。”

“但你們兩個呢?”他問。

“失去離開的能量,我們會留在二〇〇九年。”我說。

“但你們會被困住,”春風博士說,“在現實中生活並死去。”

“和你一樣,”我說,“和所有人一樣。”我悄悄捏了一下復調的小手。

“現實會有足夠多的時間。”她說,望向夜空,望向我們跨越的美麗而廣袤的空間,望向我們所屬時代的死亡星辰,“肯定會有。只會有。”

第四部 二〇〇九年五月十八日至二十一日

69

假如這是一本古典偵探小說,或者警方程式小說,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兇手落網,罪案有了解釋,受害者人數得到清點。可我不是古典偵探,我的故事還有一個轉折。

實話實說,我更喜歡傳統的偵探故事,殺人犯在最後一頁死去,不需要黏黏糊糊地描寫主角的個人生活。我認為後者是一個系列開始走下坡路的徵兆,也是作者陷入絕望的表現:偵探突然長了腫瘤,恐怖分子綁架了他老婆。非常不專業。我想說的是:別拿你的個人問題煩我們。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達希爾·哈米特,老派偵探的真正大佬,他在最初幾部小說裡甚至懶得給偵探起名字。敘事者只是個帶槍的矮胖男人,戴著帽子,沒完沒了地抽法蒂瑪香菸。他身穿皺巴巴的西裝進城,解決案件,搭下一班火車離開。

可是,與我在故事裡讀到和創造的人物不同,命運讓我活在了另一種故事裡,每次我想合上書晃晃悠悠去睡覺,命運就會又塞給我一個驚嚇。也許你比我聰明,早就猜到了謎底。畢竟線索都在你的眼前,問題只在於你看不看得見——我反正沒看見。

言歸正傳,第二天早晨,我去下城的調查局辦公室,簽字確認我的證詞。上次路過聯邦大樓還是天知道多久以前,這次的感覺非常……呃……後後“9·11”:一方面能看見水泥路障和加強的警力,另一方面我又覺得一切很正常,就彷彿新恐懼已經融入舊有的其他恐懼,成了新的正常狀態,恐懼被抑制和遺忘(這是必然的事情),因為日常生活還要繼續。舉例來說,如今我經常路過歸零地,只覺得這是個普普通通的建築工地。話也說回來,不久以前有一次我經過小義大利——現在好像應該叫北小意——看見工人正在清掃聖熱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