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銅香爐間煙繞嫋嫋而上,風拂過,垂落於地的層層紗幔徐徐飄動,恍惚間更生出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祁恆煦,今生竟會再見。
天意莫非便愛捉弄世人?以為塵歸塵,土歸土,以為萬事俱休,誰料到頭來還是躲不過,逃不了……
不!
搖搖頭,猛然醒悟,她是林素月,鳳遙夕的過往與她無關,任憑祁恆煦通天手段,又豈有天眼能瞧清這皮囊下靈魂?!
只要記住自己只是林素月,如此便可……
這麼想著,卻不由憶起那王妃最後似關懷似警告之言,她柔笑道:“這貴客身份非凡,妹妹是聰明人,這幾日雖是新婚怕也是要委屈些少出房門,否則有所衝撞唯白白讓王爺為難。妹妹大家閨秀,這點道理自是明白的。”
那種似笑非笑地神情,似情真卻假意的話,那種笑裡藏刀,話裡藏話的心機絕非何依,可那眼那眉那人英容笑貌,細瑣到無人注意的種種小動作,自己又怎會認錯?
鳳遙夕在這世上只有兩位至交。一個是靖國四王子靖池毓,另一個……就是人稱‘妙手玲瓏’的俠女何依。
一身粗布衣衫,下穿鬆口長褲,頭上一個配飾也無,一頭秀髮就用布條隨意豎起,來去如風,風風火火的性子卻是外剛內柔,配著的匕首鞘早生了鏽,卻懶得去換,平時人影不見,但每逢自己有事卻總急急出現……
那樣愛恨不稍作掩飾的何依怎會成了這王府的女主人,怎會是那高高在上一顰一笑全是虛假的王妃?
她分明曾對皇室,對祁恆逍皆嗤之以鼻……
……
……
遙夕你聰明一世,卻偏偏逃不脫這些紛擾糾纏,真是無趣的很。
生在王室命早定?呵,那靖池毓不也一樣,怎就能不管靖國呢?別說什麼靖王毒殺其母不義在先……哼,終究不是不能放下,只是你放不下罷了。
遙夕,你真要嫁祁恆煦?
我不是早已嫁他了?
你少在我面前繞這彎子,你當初嫁入祁國是不得已面上功夫罷了。如今天下已定,你真要留下來做這皇后?!
我……
你上回為了鳳國嫁入祁國,這次卻是自己要嫁與他了是不是?
是。
遙夕,你……唉,原來再聰明的女人也有不聰明的時候。
何依,你是否也覺得我錯了?
唉,情情愛愛的我是不懂啦,不過祁家那兩兄弟瞧著一個比一個霸道,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那祁恆逍整天鼻孔朝天傲慢的不成樣子,祁恆煦笑臉藏刀陰險……好,好,祁恆煦稍微好些行了吧。遙夕,你放心,若是將來祁恆煦敢對你不起,我才不管他是王是帝,拼得一條性命不要,也定替你好好教訓他!
……
……
那個說著替你教訓他的少女,那個明明比自己尚小上兩歲,卻偏偏愛做大姐姐樣子教訓自己性子火爆的姑娘,那個總是燦笑如豔日的何依,怎會……
不過五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砰!
正想著窗戶處忽然跌進一個重物,林素月忙起身一看竟是個小男孩,不由訝然。
那孩子粉面玉雕,一頭烏髮用棕金的綢帶繫著斜斜垂下,想是頑皮的緣故身上精巧繡花的錦襖滿是灰塵,此時摔得痛了烏溜溜的圓圓眼睛蒙上一層霧氣,卻努力眨巴著忍住,模樣煞是可愛。
林素月上前兩步走到他後頭,他卻豪無所覺,踮著腳伸長脖子趴在窗前,一雙靈動的眸向外張望著,確信不曾有人跟來這才鬆了口氣,轉過身來始覺背後有人。
“啊!”小孩受了驚嚇,睜大雙眼瞪著林素月,“你是誰?!”
瞧他鼓著小臉作出惡狠狠地樣子,卻不知只讓人覺得可愛非常,那雙圓滾滾的眸子自以為小心地打量,更是叫林素月勾唇一笑:“該問的是我吧?我是這屋的主人,你卻是誰?”
“我……”支支吾吾,小孩兒低著頭似乎不願言明。
“哦,我知道了。”林素月心中奇怪,卻不知何故對著突然出現的孩子平白便覺親切,不由想逗他一逗,裝作【炫】恍【書】然【網】的樣子道:“瞧你翻窗而入,想必是個……小毛賊。”
“你胡說!”小孩氣地滿臉通紅,“我才不是毛賊呢!你……你亂說!”
“我可沒亂說。”林素月故作嚴肅道:“不然,你卻說說為何你要翻窗而入呢?”
“我……我是在躲我奶孃啦。”小孩嘟著嘴,小小聲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