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唉,即使他李笑天做得再多,張姐姐仍不能回到他的身邊。李笑天不由又想到那次張雨芝離開時的決絕情形,那是一種“此生不再伴君”的表示,他如何再感妄想?
忽然一陣清風襲來,涼意陡增,李笑天的心神突然收回,轉目一瞧,並無旁人,頓知是夜風使他回過神來。
三年多來,他特別喜歡在月下獨立,喜歡放出心神全然浸入月星雲天與人構成的天地裡。每當在其中忘卻周圍事物之時,他就能感覺到整個人像換了個人似的,感覺到靈肉彷彿脫體而出,與廣袤的宇宙融為一體。
這刻,他正欲再放出心神,再賞五月半的夜景片刻,心中突然浮出一念,他記得以前曾在一本書中看過一些關於“星圖”的記載,此刻,與剛才所思印證,他覺得自己的心胸豁然開朗,彷彿生命之門才始被開啟,一片陌生但又特別令人嚮往的天地出現在眼前。
大唐敦煌星圖繪星一千三百五十多顆;五代石刻星象圖刻制著二十八宿和拱極星,每圖約有星一百八十顆,星位準確,星象逼真;二十年前,本朝測得一幅星空石刻圖,共刻星一千四百四十顆,成橢圓立體排列狀(注:即今銀河系),且刻有透過二十八宿距星(每一宿中取作定位置的標誌星,叫做這一宿的距星)的經線二十八條……
人類並沒有脫離這個世界,也沒有觸控那些星星,這些星圖是如何被製作出來的呢?洪荒宇宙,誕生萬物,一切那麼神秘玄妙,人類又為何能得知這些星星的存在與執行軌跡呢?
既然大千宇宙可以逐漸被人所知,那麼人類的本身能否也為人類逐漸認知呢?人為何有生老病死?習武之人為何通常比普通人身強壽長呢?
人類能否發現更多的人類自身之內的妙境?人身除了一百零八處常見穴道外,還有其他穴道嗎?七經八脈外,是否還有人所未知的更重要經脈?人們練武難道一定要注重身體的狀況嗎?除了稀世藥物之外,還有什麼方法能夠很快治癒經脈之傷呢?
事在人為,萬般皆非定性。就如人能逐漸瞭解宇宙一樣,自己也一定能從自身找到治癒傷勢的方法,也應該能夠悟出《一切在我》中的文字語句,一定……
一定有很快治好他身上經脈之傷的方法嗎?
要是到“天下七大秘域”去尋找,那要花費多少時日,若那裡也找不到,那不是白費工夫,反倒要冒生命之險。
他的眼睛盯著茫茫夜空,忽然想到在南宮世家的第一次賞月之夜,那時他佇立在雲、月、樹、人、影、風構築的天地裡。動靜相生,一切充滿無限的生機。心神向四周延伸,感官隨之成倍敏銳、靈妙起來,同時體內的無名真氣竟也在下意識之下自主運轉起來……
難道自然中孕育生機?難道他的“武功心法”蘊涵“自然之道”,或者說就是自然之道?若真如此,不要說療傷,若能隨時融入自然,挾自然的力量與敵人撕殺,那敵人不是不堪一擊嗎?誰敢與大自然相抗衡?
對了,今日剛到這裡時,在大堂中與“虛僧”的真氣竟然奇蹟般相容,看別人的眼光,他們都與“虛僧”一樣,認為他的“武功心法”就是“心相無訣”?
“心相無訣”為何不叫“無相心訣”而與少林“無相神功”一脈相承?那它偏重的是“心”性的修為,還是“無”上的修為呢?
若“心相無訣”追求的是自然之道,那應該是重點放在“無”上,因為只有“無”才體現隨性、自然嗎?
李笑天感到自己已經抓住了領悟《一切在我》的關鍵,“自然無相”、“徑入虛無”、“若有若無”……
整篇下來,不下上百個“無”字,而且每個整句的最後落字,好像都為了突出“無”,這究竟表明什麼呢?
“自然無相”,何謂無相?“徑入虛無”,如何虛無?“若有若無”,怎生有無?
李笑天心中默唸,“心相無訣”心法隨之執行起來。雖然,他還基本上只會以那幅“經脈執行圖”執行真氣,武功心法還稱不上“心相無訣”,但這是兩百年前的隱僧無名和尚的曠世武學,圖文自然是一體。圖是經脈執行,練的是內功、體質與感官,而文字是圖的另外一種互生形式,練的主要是心性、智慧與感悟,圖文的內在是統一的,因而李笑天儘管多年來一直在“練圖”,其實也算是修煉了“心相無訣”的一個方面。
雖然因為缺乏對文字的理解感悟而使“練圖”的效果差上幾分,但李笑天“心無旁騖”的練武之路卻極佳地符合了“心相無訣”的修煉要求,可以說李笑天在“心相無訣”上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