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布袍,修長的手指一寸一寸從那袍子上撫過每一撫,都帶著愈深的動容。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但於玄憶,縱為天下之主,卻再難報得三春l渾。
他心底,其實一直將真實的感情壓得很深,可,只要少許的觸動,他的情感便會在一瞬間,不假掩飾的洩露出來。
“這個,該是葉夫人看你今日午膳沒有用多少,特意給備的吧,你要吃嗎?”我把手中的包子遞向他。
雖然,用油紙包了很多層,但,在這種季節,包子仍然還是冷了,不過,即便冷了,聞著,卻是好香。
他抬起眸華,望向那些包子,我本以為他定會拂手,讓我放在一旁,畢竟吃慣宮中錦食的他,未必還會對幾個包子有任何的興趣,尤其還是冷的包子。
可,他卻出人意料的,放下手中的布袍,伸手,從那油紙上取過一個包子,慢慢的吃了下去,他吃得很慢很慢,每一咀嚼、吞嚥,卻都不是從容的,反是有著些許的哽抑。
我從一旁的几案上,拿過茶盞,輕倒了半杯香茗,復遞於他,他並不接,仍專心吃著手的那包子,可,吃得再慢,都會有吃完的一刻,終於,他把手上的包子,悉數嚥進喉中,輕輕說了一句話:
“真的很好……母親做的包子……真的很好……”
他只喊她‘母親’,而並非是帶著疏離意味的‘母后’,我能聽懂這其中的不同。
隨後,他把臉側向一邊,我不知道,他此刻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的,也不會去看,只是,他彼時的那句話,終是把我的心一併觸動。
這是他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吃到母親為他親手做的包子,以後,不會再有機會,因為,他的父母,再一次的選擇了隱匿於世,而這一次,他們應該會藏得更深,不讓任何人干擾那一隅的平靜。
也包括,他們的孩子。
這些,他該都明白吧。
我相信,他和‘葉先生’站在涓溪邊時,就已明白他的父母,在十五年後還是選擇離開他。
人的一生,沒有多少十五年,如果用十五年去等下一次的相遇,無疑還是種幸福,因為有著企盼,最怕的就是,或許,早已沒有下一次的相遇。
那一次,轉瞬,即是永恆。
我的手裡還剩下五個包子,我遞於他,輕聲:
“那不如再多吃一個?”
他把所有的包子接過,然後用那數層的油紙復包上,一層一層,他包得那麼仔細,直到終於包好,他的聲音愈低:
“留著罷。吃完,就沒有了……”
火光漸漸不再映紅整個茜紗窗,無憂谷終是愈離愈遠。
這裡距離最近的鎮城果是遠的,很長的一段路都是在山道的顛簸中度過,而大部分的時間,他會把我擁在懷裡,我則倚在他盤起的膝上,這樣的感覺,讓我覺得是安逸的。
用膳,會有專人送至車輦上,一路,幾乎是不停歇的日夜兼程,那些滴血盟的親兵果然體力和耐力都是超過常人的。
因為他作為帝王倘若離開京城太久,必是不允的,即便這一次御駕親臨是為了他身陷絕境的皇弟——景王,也是不容有過多的滯留。
而,他真的全部是為了景王才出的宮嗎?
他沒有說,我也不會問。
有些事,心裡明白,未必還要去問。
晚間,車輦裡縱是鋪看厚厚的裘皮,因沒有銀碳的取暖,僅靠著手爐,仍是冷的,可,比起車輦外的寒冷,還是好太多。
不可避免地,我和他要共睡一衾。
我刻意穿著中衣,並未褪至褻衣,其實,心底是忐忑的,若他在車輦上要我我亦是不能拒的。
但,他卻僅是從背後擁著我,把我扣進他的懷裡,象從前宮裡時那樣,安然入睡,並沒有其他的要求。
我,竟開始失眠,蜷在他的懷裡,我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聽起來和熟睡時沒有兩樣。
星光灑滿車輦,我偷偷H爭開眼睛,看著他擁在我腰際的手,只這麼望著,心底還是滿滿盈著的,都是幸福,我想,我是因為這層幸福的悸動,讓自己難以入眠吧。
他的呼吸均勻,我甚至要以為他睡著了,忽然,他的聲音低低在耳邊響起:“還不睡?”
“嗯,或許在無憂谷睡得太多,所以,現在反而是睡不著了。”
“有他陪看,所以,無憂?”
他驀地問出這句話,我的心一驚,略帶惶亂的,側過身子,從他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