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還沒有帶兵去烏城你就下手了,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如果我不在你殿上守著,是不是要到他死了才知道!”
李建成顯得無辜,緩緩搖頭:“我沒有下毒。元吉就快往烏城出兵了,這次只是做樣子聚聚罷了!”
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間的矛盾已經不是一兩天,兩人之間也總總算計對方,烏城戰報一事李建成更是下緊了精力,要說不是他想毒死李世民,誰會信?我繼續道:“他是喝了你的酒才中毒的,這一點你怎麼解釋?”
不得我信任,李建成終於怒呵,壓著眼底的怒火在房中來回踱步,突然頓下身子回頭厲道:“如果我這次是下定決心要他的命,怎麼會笨到在自己辦的宴席上狂然下毒,我和元吉也該預伏好甲士,怎麼可能任憑他活著脫身!”
此一言頓時點醒了我,李建成確實有理。
想來,李世民與李建成、李元吉同飲一壺酒,為什麼李建成和李元吉並沒有中毒,莫非是下輕了毒藥?可李建成既然要置李世民於死地,必然要用劇毒,況且方才李世民也的確吐血不止,該有數升,更何況李建成難道不知道毒殺未成的嚴重後果嗎?
我微微緩下了神色,抱歉道:“是我太沖動了。”
李建成的心情也不好,隨隨應了我一句便越門而出。我嘆下一起,渾身覺得柔弱無力起來,摔坐在凳上望著窗前還未啟明的天邊。靜候天光破雲,李世民正如嫣紅的朝陽,看近行遠。代替我在承乾殿的假昭訓只死了近半月,而我見到的李世民並未有多少悲傷之感,難道三年前他真是厭恨了我,三年後他真是忘記了我。
心中繞著無邊的寂寥,不能忘情,圖惹得心困。第二天我依舊在東宮守了一日的殿子,心緒則一直向著承乾殿飛去,最終在胸口打成一團結。李建成來找我的時候已消了昨日的怒氣,只是面上還有疲憊之色。我淡淡向他福身,他長長一嘆:“這一日你是憋得慌。你替我去瞧瞧秦王,然後便可休息去了。”
李建成忽然這一句著實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他不會讓我再見李世民,我以為他不會那麼容易妥協。心中慢慢感動,他對我依舊是那樣溫情,而我對他只有無盡愧疚。
我疾步向承乾殿趕,原本壓在身上沉沉的情緒在此刻也漸漸舒展開來。待我稟了來意,大門的侍衛將我引至李世民的寢殿,許我與幾個宮女一同站在殿門靜靜候著。過了許久,榻上的人輕輕挪了身子,宮女立即步上前跪身問候。我也排在這些宮女間福身跪著,李世民微微開了眼,緩緩轉望著底下跪著的一地宮人,最後將視線落在我身上,抖著手腕指著我:“你留下。”他揮了揮手掌,殿上的宮女紛紛退出殿去。我跪在地上將頭壓得更低,顫抖的嗓子擠出一句話:“奴婢……是奉太子之命前來問候秦王殿下。太子近日事忙,改日一定親自前來。”
李世民閉上眸子,沙啞喃了一字:“水。”
我立馬從地上起來,到了半杯溫熱的清水呈上他的榻子,又見他仍躺在榻上直直盯著我的手上的茶杯,我心神一頓總算反應回來,將杯子放至一旁將他扶起,再慢慢喂他。李世民飲下一杯,還說口乾,我又連連端了好幾杯,最後他握上我持杯的手目光迷離:“你回來了?”
心神一蕩,我抽回手退至一旁:“殿下是認錯了。”
李世民靠在榻上含著虛弱的微笑,迷離的目光未曾從我身上轉開:“與堂堂秦王殿下說話,竟還有宮女敢做那些多神情動作,尤其是那夜撥著花枝時不經意放下敬畏之情,要麼是求死的,要麼太過膽大的。”他直起手掌,笑地溫柔,“而你,都不是。”
他這樣的溫柔,彷彿是隔世的陽光,照在我身上,暖流肆意,脈搏猙獰。我抵著喉間哽咽,低聲說:“殿下,你該休息了。”
幾聲乾笑,他失意的眼裡溺滿懷念,彷彿正透過我望著另一個人:“我沒有眼花,你就是她。那個她走的時候,我找不到只屬於她的玉佩,所以那個她又不是她!”
我知她說的那個她是誰,也知他說的她是誰。我直上腳步,扶著他躺下榻子。無意間,他已蓋上我的手背,輕輕捏著,注視我的滿是申請的目光。一時間語塞,我竟是望著他的眼不得掙扎。然而,他說:“回去吧,回東宮去。”
頓是一愣,我回過神退下福身:“奴婢告辭。”
出了承乾殿,心中一片空蕩。這一場爭鬥還沒有結束,而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在生死之顛徘徊。我不能插手,越是插手越是糾纏不清,倒不如給個痛快,分了孰贏孰輸,結了我最後的局。
第130章 玄武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