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殿外忽然進來兩個太監,手上都碰著三四本書。我上前翻了翻,除了《四書》、《五經》,還有幾本訓詁《詩經》的書。太監說,這些都是從承乾殿書房找來特意要交給我的。心中一驚,這些書莫不是李世民親自找的,他是在向我傳達妥協的訊息麼。退回,就是拒絕;手下,就是答應。一時間,我竟有些猶豫,一面又勸自己放下心中顧忌。
“放到案桌上去吧。”我終也是妥協,腦海中浮現李世民的樣子,竟是燥紅了臉,更對下次的見面不知所措起來。
分別,竟有這麼大的力量,能讓兩個原本越靠近越遙遠的人在不知不覺中相依相靠。這,或許就是思念的力量。不在身邊的時候,既然要承受苦苦的相思,不如順了自己的心敞開胸懷去擁抱去依賴。那麼,我也是佔在他的思念裡,我並不是可有可無。
兩天後,李世民來了,也便是結束軟禁的日子。他與我一同坐在案桌旁,之間飄著剛泡好的晨露茶香,與他眼神解除的霎那便知,我倆心中的那股氣已經消散,都可以平靜地面對。
稍坐了一會兒,覺得屋子裡不必外面暖和,便與他一道站在殿外。春日的陽光撒在院子每個角落,泛起金色明媚的暖光,李世民輕輕摟過我的肩膀,笑得不太自然,看我眼神漸漸轉深,一副好生尷尬的模樣:“那日迷糊中看到的是你,結果第二天看到的是暮奉儀,我還真以為是自己酒喝混了。幸好仍然不是她,否則我心中真是對你對她都愧疚的很啊!”
有種受寵若驚,我移開目光不敢直視,望著欄子旁開著的迎春花。心中堵著一個疑問,若不能解決就怎麼也放不開。“兮然有一問,不知當說不當說。”我輕輕開口,有些緊張,“殿下心中是否還有一人 ?'…87book'每每昏迷的時候,你都會喚她的名字。殿下為什麼不將那綺煙姑娘帶回承乾殿呢?”
李世民明顯愣了神色,扶著我的手臂直直僵著,我回過目光盼他能如實相告,同時也看到他的眸子驚地心痛。這個綺煙,真是李世民心中最大的痛處。“她……不在了。”帶著僵笑,李世民有些出神,“是我傷的她,是我負的她。”
心中一驚,也不曾想會是這樣的答案。跟著他悲切而悲切,怪自己先前太過在意。我輕輕靠在他的臂上,緊緊握上他的大掌:“你身邊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不離不棄。”
李世民低下頭,深深抱緊我,溫熱的呼吸柔和地撲在我額頭。懷念的人只能在心中默默懷念,還在身邊的人一定要好好用心珍惜。此時,東風輕拂,飛花點綴,遠處山如眉黛,綠波盪漾,這一刻才發現世間竟能悽美得如詩如畫。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李世民忽然念道,轉頭對我說:“那日,我見你正看到這頁,我真怕有人將你奪走。”
細細回想,不由一驚。那日賞花回來後發現案桌上的書莫名被開了書頁,當時並未放在心上,原來真是有人翻看,而且這個人就是李世民。我驚訝著,心底卻滋滋甜起來。李世民握著我的手繼續說:“知你常常找關於《詩經》的書來看,這陣子我也是從《詩經》裡有感而發了好幾回。半年了,我們彼此冷落了半年,我裝作毫不在乎裝得好累,我想終止這場戰役,我認輸。”
而我笑,試問:“可殿下乃是百戰不殆的啊。”
李世民投下堅定的目光,深深刻在我的眼眸:“除了你,我萬敵不侵。”
第099章 醉花陰(三)
恍神間,小指上忽然一顫,一根細小的紅線不知何時繞在我的小指上。李世民含笑步步後退,我想要上前,卻被他示意不要靠近。我看著他消失在掛角,心中一片莫名,直到指上的紅線微微一顫,我才試著邁了腳步急急來到掛角,可是不見李世民的人影。
我抬手,順著指上的紅線望去,只見這條紅線遠遠繞進一個亭子,轉了個道看不見盡頭。小指上又一顫,是示意我順著它走麼?我移開腳步,不自覺的沿著紅線延伸的方向去。
這裡是承乾殿的後院,左右空無一人,只有盛開的桃花和起起落落的鳥兒。我順著紅線繞過亭子,走過一座小橋,終於到了那個拐角。預感前方就是目的地,心中不由小鹿亂撞,我暗暗深呼了氣往那拐角踏出一步,映入眼簾的頓時讓我目瞪口呆。
只見一片桃花圍繞的地方,駕了幾道高高的欄子,桃花枝和柵欄上都綁著大紅的布條,結成一朵朵豔麗的紅花兒。我繼續向前,待我走近之時,兩遍的欄子忽然一動,“唰”地掛下兩排畫來。我驚訝的走進這片畫廊中,秀氣的手筆,又不失男兒的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