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著裝,迴歸正途。
已經選擇了重複母親的道路,腳下走的才是正途。
直到春節,顧遙提起跟網友見面的事。
關於好大一滴雨的種種感覺一下又從腦子裡躥出來。
知道他叫韓雨生,知道他就在S市,知道他離自己很近,有種不可抑制的喜悅感油然而生。
鄭淺這回意識到,他偏離原先的正途越來越遠了。
他可以顧遙面前一笑置之,卻剋制不了自己的思維。
他甚至有點手足無措,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好的境地。但表面上還是稀鬆平常,這就是腹黑,能夠把真心藏得很深。
然而,這也有弊病,藏得越深解決得越遲,爆發的時候也會越嚴重。
鄭淺的軟肋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記得很清楚,小時候有一次發高燒,母親在外地出差,當時他燒得口乾舌燥,房間裡留著一盞暖黃的小燈。
可是他還是覺得很黑很黑。
好像有種快要溺死在水裡,可是大聲呼救身邊沒有一個人。
忽然,舌尖感到一陣濡溼,是不是水流嗆進了口腔,是不是自己真要淹死了。
出其意料的,水流平緩且溫暖。是淡淡的白開水,甚至有燒水壺的味道。
微微的撐開眼,是舅媽焦急的面孔。舅媽那晚守了他一夜,陪他看醫生打點滴。
那一晚他即使是閉著眼睛也覺得亮。不扎眼,但是很溫和。
是的,鄭淺還記得當時窒息一樣的黑暗。
事情過了很多年,他不清楚那是否就是所謂的孤獨。如果說是,他曾經有過許多這樣的夜晚。
但是,那個明亮的夜晚,再也沒出現過。
好大一滴雨就是一個像白開水一樣的人,但是點亮了鄭淺的內心。
於是,一個月以後,埋藏得越深的問題成了執念,鄭淺殺了一個回馬槍。
這個執念之深,竟然讓鄭淺在和韓雨生見面的前一個小時開始緊張。
他不記得有多久沒有緊張這種的感知了。
似乎是在公司談的第一個大的長期合同之前他都沒有緊張過,似乎是高考的前夕他也沒有緊張過,似乎是有一回短暫的停電他都可以鎮定得下來,而這一次,他迫不及待地為自己點燃了一支菸。
他不喜歡菸草的味道,卻可以令他清醒。
其實見面的過程裡,鄭淺不比韓雨生放鬆多少,只不過他太善於隱藏。
如果韓雨生上前握住他的手,可以感覺到他掌心的溼冷。
是的,就跟N大停電的那個夜晚一樣溼冷。
這是唯一能揭露狡猾腹黑真心的證據,而那一晚就握在韓雨生的手裡。
明明四周一片黑暗,明明秋夜風寒入骨,可是鄭淺覺得很亮很暖,他希望夜路可以長一點,永遠走不到頭。
就這麼一直手拉手走下去。
鄭淺忽然明白自己三十年看似完美的堤壩的缺憾在哪裡了。
他和他的母親是一樣的,一樣的看似完美也有一樣的缺憾。
母親和父親之間離婚了,但是她還是要了這個孩子,但是孩子還是隨了父親姓鄭,但是她的床頭依然放著那個男人的相片。
淺,這個字其實就是平淡淺薄的意思。
他與他的母親相同,他們的內心裡都需要一份平淡。
需要一個人,一個可以陪他走過漫漫長夜的人。那麼這個人一定是韓雨生。
鄭淺這樣想。
想來韓雨生真是倒黴,第一次陪著下地府被他盯上了,第二次是聖母光輝大發被他吃死了。
後面的事情進展十分順利,按部就班下去大概也是水到渠成。
他可以確定韓雨生也是喜歡他的。
去韓雨生家吃飯那天,鄭淺想過表白。最後還是放棄了,因為調戲戀人,讓戀人在自己手心裡打轉的感覺也不錯。
偏偏一步遲步步遲。
韓雨生對他退避三舍。
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一天之間所有都變卦了。
他發現愛情是陰謀論不能算計的東西,沒有辦法掌控事情讓他心情很煩躁,但更多的,是害怕。
鄭淺害怕就此失去韓雨生。
他的陰謀論第一次失敗了。
鄭淺是真真正正地栽了,也許在他先喜歡上韓雨生開始他就失敗了。把真心放在那個人的手心裡開始他就失敗了。
好吧,失敗就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