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儀扶了扶啤酒瓶底一樣的眼鏡,輕輕嘆了口氣:“那就是還要制裁?”他幽幽看了熙洽一眼,又嘆了口氣:“熙洽同志,咱們這次能夠走到這一步,論起功勞來就數你最大了,按理說朕是應該護著你的。可是日本同志那裡也要有個交代……那就只能暫時委屈你了,就免去黨內外一切職務,回家閉門思過吧。”
一句話發出,川島芳子他們幾個紛紛起立,使勁鼓掌噼噼啪啪的倒也有幾分熱鬧勁兒……話說這些傢伙對溥儀的規矩也不太熟悉,不知道啥時候該鼓掌,啥時候不能鼓?反正就按照過去山呼萬歲的規矩來吧。
溥儀臉色一沉,瞪了他們幾個一眼,這掌聲才算停下來。溥儀又苦著臉一聲嘆息:“沒想到這個抗聯也那麼厲害,你們說說看,咱們的這個東三省的龍旗還能打幾時?會不會……”
幾個人對望一眼,眼神交錯。
本來大家夥兒都挺高興的,就算是不想大清復辟,東三省的小朝廷總是有的,大不了向關內的國共兩黨都納貢稱臣。可誰也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認賬,已經派了大軍要來剿滅了要不是日本在那裡擋著,只怕眼下哥幾個已經綁縛菜市口了。可是這個日本人看上去似乎也不怎麼靠得住,居然被那個抗聯這樣的雜牌軍給狠狠修理了一頓這樣下去,這後果只怕是堪憂了。
大廳內安靜了半晌,到了最後,還是鄭孝胥結結巴巴道:“萬歲爺同志,您可千萬要振作,只要您振作,咱們的事業就有希望了。”
溥儀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朕什麼時候不振作來著倒是你們這些宗社黨的骨幹們一個個都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只知道爭功諉過,關鍵時候一點氣也不爭好不容易有了五萬兵,一眨眼就沒有了一半……關內也不承認咱們,咱們自己也不能打,要是日本人也不要咱們了……”
川島芳子此時眼珠亂轉,好像又想到了什麼法子,上前兩步,行了個鞠躬禮:“萬歲爺同志,奴才想到一個辦法來安撫黑龍江的事情。這黑龍江的王仲義是從蒙古來的,聽說和內蒙的章嘉活佛還有一些兒蒙古王公們關係不錯,也相信喇嘛教。咱們是不是可以走這個關係,想法子和他們開展談判呢?”
溥儀不動聲色,只是坐直了身子,靜靜地聽著。
“……要這個王仲義投靠咱們固然是不可能的,可是不等於不能暫時和平相處啊現在日本人最大的麻煩就是兩線開戰,北面是王仲義領導的抗聯,南面又是北京政府的三十萬大軍。如果咱們能替日本人安撫住了北面,讓他們集中兵力對付南面,這樣局面就能開啟了。奴才覺得……這個北京政府也未必會一直不認咱們的。只要他們集中在錦州一帶的三十萬大軍能給日本人攆走,他們沒有了反攻東北的指望,自然也就會承認咱們了。到時候,咱們就在關外休養生息,靜觀關內漢人的兩黨自相殘殺……說不定又是一個明末的局面。”
溥儀垂下眼皮,小腦袋也垂得更低了,手指下意識的輕輕敲打著御座的扶手。過了半晌才輕輕嘆了一聲:“如果這事兒能成功當然是好的……就不知道日本同志能不能同意?就算日本人能同意,又該讓那位同志冒險去一趟哈爾濱呢?”說著他抬起頭看了看眼前幾個心腹。
幾個人除了川島芳子,都趕忙把腦袋垂得低低的。去哈爾濱?怎麼看都是自投羅網
“萬歲爺同志,奴才有把握說服日本人。”川島芳子挺起了沒有多少料的小胸脯,一臉的正色:“去哈爾濱同王仲義談判的任務也叫給奴才去完成吧。”她幽幽瞥了一眼周圍的幾個老爺們,嘆道:“那王仲義向來也是自命英雄的,總不該欺負我一個弱質女流吧?少字幾位爺,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啊?”
“是的。”“是的。”“格格同志所言極是。”眾人紛紛點頭附和,上回熙洽的前車之鑑還在那裡擺著呢。這回可沒有人敢和川島芳子搶這個買賣了。
……
遼寧,旅順。
日本陸軍大將,關東軍司令長官菱刈隆大將軍服整齊,快步走進了關東軍司令部的會議室之內。這個時候,會議室內早就是軍官林立。隨著菱刈隆走近,所有人都立正行禮,再深深的鞠躬。
這兩天東北戰場上的槍炮聲隨著日軍第七旅團的覆沒而暫時停歇下來了。日軍似乎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不知道是應該先解決錦州的三十萬中**隊,還是先打北滿的抗聯?兩頭看起來都挺扎手,不集中全力好像都拿不下來關東軍的參謀們也眾說紛紜,各自拿出了不同的應對辦法,只是總不能達成一致。
這個時候兒,日軍上下第一次有了身陷泥沼的感覺。眼下的抗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