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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煙雨濛濛,馬車在青石板上噠噠而過。 馬車裡暖意融融,梁檀脫下大氅,一手拿著湯婆子,一手著盞熱茶小口小口的暖著胃。 隔著遙遙雨幕,坐在車轅上的春眠眼尖的發現了不遠處似乎正在雨中躺著的人,春眠一哆嗦:“小姐,前面似乎躺著一個人。” 梁檀抿著茶,似乎心下有數,她淡淡的吩咐了一聲:“不管他。” 車伕應了一聲,勒緊韁繩,調轉了馬頭,準備繞過去。 嘈雜的雨聲中,馬蹄聲微微一亂。 他抬手,迅速將藏在袖中的匕首掏出來,幾根手指用力一推,刀刃出鞘,看準時機,狠狠的划向馬兒的腿。 伴隨著一聲仰天嘶鳴,馬兒不受控的在雨幕中橫衝直撞,眼見著馬蹄就要踏上那人的身上,車轅上的春眠驚恐的大叫。 車伕憋紅了臉抓緊韁繩,在馬蹄即將踏下之際,稍稍拉回了半分,可重重的馬蹄踏在他的腰腹,留下一個巨大的馬蹄印,衣袍上髒汙不已,滿是鮮血,注注鮮血從他額頭滑過,又被這傾盆大雨衝散血跡。 ——只差分厘,馬蹄就要踏中他的胸口。 車伕竭力控制著受驚的馬兒,過了好半晌,馬兒才漸漸平穩下來。 春眠不知所措的看向車裡的梁檀:“小姐,我們的馬好像踩到他了……” 待到車架穩穩停住,梁檀撐著把傘下了馬車,走到他的跟前,這才看清他的樣貌。 膚色冷白,是那種沒有血色的冰冷淡薄的白,整個人因營養不良比正常男子還要瘦弱兩分,看著狼狽的趙行瞻,梁檀心神一晃,撐著傘的手腕驟然被一隻佈滿傷痕的手死死握住。 趙行瞻死死的抓住她的手,揚起頭,臉色慘白至極,朝著梁檀勾唇慘然一笑,而後身子一軟倒在她身上。 梁檀細眉微蹙,叫車伕給他抬了上來,蓋上自己的大氅,目光復雜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猝不及防地,她對上一雙淺棕色的眸子。 梁檀似在壓抑心底翻騰著的情緒,壓低聲音吩咐:“春眠,帶他回府。” 趙行瞻慢慢閉上眼,眉頭驟然擰緊,蒼白如紙的唇瓣也慢慢抿起,似乎是太過苦痛,趙行瞻頭一歪便在了梁檀的肩上。 春眠從未見過趙行瞻,也從未見過自家小姐露出過這樣的神色,春眠低順又小心的問道:“小姐,你認得他?” 梁檀目光淡定,回的極為坦然:“不認得。” 春眠坐在一邊,她瞧著這個病弱的男子靠在小姐的肩上:“男女授受不親,是否有些不妥……” 梁檀沒有動,依舊讓他靠著自己:“無礙。” “可小姐,我們不是要去找幸王殿下嗎?” 梁檀沒有回答。 春眠自知多嘴,便叫車伕掉頭回府。 瞧著車外雨勢漸小,梁檀莞爾嘆了口氣。 梁檀是三個月前意外穿到這個世界來的,她的身份是當朝丞相府嫡小姐,她的任務是幫助落魄男主順利登上帝位,只是沒想到趙行瞻榮登大位後第一件事就是殺了整個丞相府,雖然任務成功了,但是也宣告失敗。 而她,又再次回到了起點。 梁檀這才知道,趙行瞻登上帝位,丞相府全家得以保全,才能算作任務成功。 如果二者缺一,她會一直死迴圈在這個世界,永遠出不去。 作為已經陪趙行瞻經歷過一次的梁檀來說,她再清楚不過趙行瞻的身世慘淡卻又行事狠辣。 趙行瞻,皇九子,生母不詳,出生遭天降蝗災,南方洪水氾濫,北方乾旱連起,被皇室視為不祥之兆,因此趙行瞻出生被扔進了冷宮,就連名字都是為了上玉碟宮人取的。 上次她並沒有過多和趙行瞻正面接觸,而趙行瞻又是個隱忍的主兒,在梁檀遠遠的指點下韜光養晦許多年,殺了父兄,登上帝位,只是他過於擅長蟄伏與偽裝,他掌實權後,梁檀已經不能控制事態發展,導致了丞相府受難。 最要命的是,她上一次穿到這裡時並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個BUG,她不知道趙行瞻有讀心術,只要在十丈範圍內,趙行瞻就能聽到她的心聲。 看來,把趙行瞻留在身邊比較穩妥。 而她還是得給自己立一個白兔人設,這樣才好對付趙行瞻這個惡狗崽子。 馬車穩穩當當的停在後院小門,趙行瞻虛弱的睜開眼睛,春眠推了推他:“到了,你可以下去了。” 趙行瞻強撐著一口氣從梁檀肩上離開:“抱歉……” 趙行瞻捂著肚子上那一道最深的傷口,艱難無比的下了馬車。 春眠看著趙行瞻下了馬車,還是惶恐:“小姐,把他帶回丞相府,萬一被旁人知曉,豈不會壞了小姐的名聲。” 梁檀還未回答,卻聽馬車下一聲壓抑的痛哼。 梁檀望去,少年已痛的半跪在地上,彎下了身去,單手撐在車轅上,另一隻手指捂在自己腰跡的傷口上,一道道血線正雨絲一般自指縫中溢位。 他抬起一雙淺棕色的眼睛望向她,慌亂地伸手想要擋住自己正在不斷落下的血線。趙行瞻支起身一點點艱難地往反方向走:“小姐身份高貴,還是不要把我帶進去了。” 尾音有些顫抖,似乎強忍著痛意,但仍舊是輕聲重複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