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略略彎了彎腰:“算算日子是該到了,不過整軍還要一段時日,估計再過幾日便會有正式的奏疏送來。西夏的那個正使這些天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似地,來來回回不知跑了多少地方,甚至曾經暗地和遼國正使耶律隆業見過面,看來,他們是沉不住氣了。”
“唔,那也是應該的。”趙佶無意識地用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著旁邊的扶手,臉色漸漸凝重了下來,“這一次驟然用兵,但卻不是諸路齊集一地,雖然在戰略上有奇兵之效,卻也難免有分兵指揮不靈地情形。好在此次策略本就是均達主持制定,否則,恐怕難免重蹈當日五路用兵西夏卻收慘敗的覆轍。”
“聖上且放寬心,以有心算無心,不管怎麼樣,這一次都有不小的優勢。”話雖如此,高俅的心中卻倍感忐忑。從這個時候開始,以往地經驗教訓再也沒了用武之地。一切都已經改變了,女真的背後是大宋在支援,西夏的背後是遼國在力挺,整個大宋朝堂早就和史書上不一樣了。這一戰若勝,則從此大宋可以牢牢握住日後的主動權;若敗,則大宋不僅要面對西夏的反撲,還要應對遼國出兵的危險。在眼下這個時候,他可不相信渤海的動亂以及女真人能夠讓遼國遭受多大損失。
十月初八,天寧節的盛事終於拉開了序幕。先是樞密院率修武郎以上武臣進宮謁見,領受御酒賞賜。兩天後,政事堂諸宰執又率文臣宣教郎以上進宮謁見。緊接著,聖駕蒞臨大相國寺擺了祝聖齋筵,然後方才在尚書省都廳賜宴。
直到十二日,方才迎來了整個天寧節中最重要的一天。宰執、親王、宗室、百官,依次入內上壽,趙佶端坐集英殿受賀。此時,一陣清脆悅耳的百鳥鳴叫聲突然飄進了大殿,那聲音或婉轉或低沉,或清越或平和,竟是各不相同各有千秋。不消說,這便是集英殿山樓上的教坊眾樂人的傑作了′說不是真的百鳥朝鳳,卻活脫脫地造就了那氣氛。
拜舞完畢後,趙佶便依照慣例賜百官座。宰執、禁從,親王、宗室、觀察使以上的官員賜座殿中,而遼國、高麗、西夏正副使節,也一一得以賜座。但是,與往常不同的是,大理正副使節居然也獲准在殿中落座,一時間令不少人為之側目。之後,集英殿兩廊和山樓之後也坐滿了諸卿少以及軍校等。
雖說面前擺著一盤盤高高的果子等物,但是,有份坐在大殿中的哪個不是權貴之家出身,誰不知道這上壽的規矩,略略沾唇的只有御酒,旁的果子等物大多無人取用,只是臉色各異地看著外面的表演。至於御座上的趙佶則是更加顧盼自得,這是他頭一次正式做壽,粉飾太平的目的遠遠要大於實質上的賀生辰,再加上另有別的意義,因此更是頻頻和底下的幾個宰執交換眼色。
歌、舞、雜戲、甚至還有蹴鞠,看著下頭的百般花樣,聽著耳邊的嘈雜樂聲,飲著一杯杯御酒,高俅卻覺得心頭一片清明。在這種最最熱鬧的時刻,他卻有一種深深從其中抽離的感覺,彷彿正從一個極高的地方俯瞰整個大殿,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抬眼去看蔡京,見這位首相同樣是漫不經心的模樣,不由心中一笑,更無心欣賞那輕歌曼舞。
正當他耐著性子計算時間時,身邊的官員突然有所騷動,甚至有人低聲議論了起來,他也不由抬起了頭。這一看卻非同小可,只見臺樓下不知何時多了一群妙齡女童,或戴花冠,或梳仙人髻,穿得是銷金錦繡之衣,腳下是鍍銀帶緞面綢鞋,端的是髮色如鴉容顏如霞,新妝裹面曲盡其妙。歌者固然是聲若繞粱,舞者也同樣是形若天魔,即便殿上都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此時也不由形色大動,遼國正使耶律隆業更是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好。
雖說如此,也沒人去計較他的失儀,畢竟,場中失態的遠不止他一個。據高俅自己估計,那些女童大約沒人超過十四歲,再加上都經過了精心訓練和化妝,一顰一笑都釋放出了無窮無盡的力,這三四百人彙集在一起,頓時更不平常。別說是年輕官員,就連這邊一片中老年官員都已經是直了眼。
轉眼便到了第九盞御酒,宰臣並百官同時飲盡之後,便有左右軍相撲為戲,決出勝者之後,整個宴席終於到了尾聲,這個時候,卻有內侍捧來了一盤盤宮花。這簪花舊習早在唐代就盛行一時,高俅卻從來沒有經歷過,此時拿著一朵散發著陣陣芬芳的花朵,竟有些哭笑不得。及至見蔡京若無其事地將其插入髮間,他方才無可奈何地戴了,心中卻不禁腹謗連連。不管怎麼樣,自己這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簪花雖然彆扭,卻總比那些一個老頭要得體得多!
正當一大批簪花官員陸續歸私邸的時候,高俅卻瞥見曲風向自己打了幾個手勢,細看之下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