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約在下午。丁羨八點醒了。果不其然，在衛生間鏡子裡，看見一雙深凹的熊貓眼。等她洗完臉出來，葉婉嫻已經做完早飯端出來，掃她一眼：&ldo;過來吃飯。&rdo;丁羨跟過去，手剛撿了個饅頭往嘴裡塞，聽見葉婉嫻把碗筷擱得砰砰作響，一邊對她說：&ldo;下午幫聰聰補下數學。&rdo;丁羨拿下饅頭，剛要說話，就聽身後剛起c黃的丁俊聰大叫：&ldo;下午我跟小宇約好了！&rdo;葉婉嫻：&ldo;你什麼時候跟小宇約好了？&rdo;&ldo;昨天約好了去滑旱冰！&rdo;丁俊聰義正嚴辭地喊。葉婉嫻放縱慣了，柔聲說：&ldo;好好好，那明天再補，先吃飯。&rdo;丁羨長吐一口氣，又把饅頭塞回嘴裡，葉婉嫻忽然抬頭掃了她一眼，&ldo;你下午有事嗎？&rdo;丁羨點頭，流利地說出提前背好的答案：&ldo;我下午回學校出板報，下週學校要檢查。&rdo;葉婉嫻把筷子一擱：&ldo;你又當班幹部了？&rdo;丁羨忙說：&ldo;不是，就是幫忙而已。&rdo;葉婉嫻點點頭：&ldo;這種活少幹，吃力不討好，浪費學習時間。&rdo;丁羨敷衍地點點頭，暫時決定不反駁。吃完早飯，她快速地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躲回房間裡寫了兩張卷子，等她在抬頭時，時鐘已經指向12點。還是寫作業時間過的快。吃完午飯，丁羨回房換衣服。距離約會的時間越近，她的心好像要飛出來一樣，一面說著過了今天，一切都結束，一面又覺得，時間如果永遠停在這個下午就好了。小人兒站在衣櫃前思忖。敞開的抽屜裡丟了一大堆文胸，或許還稱不上文胸，類似小姑娘剛發育時期穿的裹胸。自從她上高中，葉婉嫻就給她買了兩個文胸還著穿。葉婉嫻這人其實還挺注重保養的，特別是內衣跟內褲寧可少買幾件，也要往好的買。成人的胸罩，剛買回來時，丁羨穿過一次，總覺得哪哪都不舒服，又緊又箍，還熱。穿過兩次就被她丟在一邊，不過胸型確實比平時好看。猶豫半晌。她不服氣地想：我幹嘛要為他穿文胸啊。下一秒，又乖乖把文胸戴上了。一邊戴，一邊想：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了。兩人約在衚衕口等，丁羨到的時候，周斯越已經倚著衚衕口的老石頭城牆跟一個坐在路邊拉著二胡的老大爺閒聊。他真是跟誰都能聊。老大爺始終抱著一把二胡，也不拉，一聲嘆，&ldo;這天兒怕是又要變了。&rdo;周斯越背靠著牆，雙手抄在兜裡，抬頭看了眼灰濛濛地天，笑了下：&ldo;您還不回？&rdo;他在學校說話很少帶京腔，只偶爾跟宋子琪幾個兄弟玩鬧的時候會被逼出一句京罵，倒也難得聽他說京片兒。他說京腔的時候，乾淨的嗓音會帶上一絲吊兒郎當。老大爺搖搖頭：&ldo;活了這些年頭，別的沒悟出什麼，這老天爺的心思我倒是摸了個頂透兒，今天，這雨是下不來。&rdo;周斯越輕笑：&ldo;可別把您手上的寶貝給淋了。&rdo;老大爺詫異地看過去，兩眼放光：&ldo;可以啊小子，識貨？&rdo;周斯越垂眼看過去，點頭：&ldo;可得有些年頭了。&rdo;老大爺低頭跟摟寶貝似的把二胡摟的更緊，兩眼莫名閃了淚光：&ldo;是啊，老祖宗輩的東西，你看這蟒皮紋路，一點兒沒退。&rdo;周斯越彎腰過去，確認了：&ldo;確實是好貨。&rdo;老大爺跟偶遇了知音似的，滔滔不絕地跟他說起了這二胡的來歷，發現周斯越竟都聽懂了，包括這二胡的材質小葉紫檀都被他認出來了，目光深遠地打量著面前的少年，&ldo;你小子知道的倒是不少。&rdo;少年笑得謙虛，&ldo;也就知道點毛皮。&rdo;&ldo;小小年紀，不得了。&rdo;丁羨忽然有點後悔。或許今天不該來的，多跟他接觸一點兒，你只會多喜歡他一點兒。老大爺聲音洪亮地問他：&ldo;站了老半天，你在這兒幹嘛麼？等人啊？&rdo;周斯越雙手重新抄回兜裡，背又靠回牆上，後腦勺盯著牆，仰著頭無奈地長嘆一聲，&ldo;在等一隻蝸牛。&rdo;罵誰呢？聽見這話，丁羨人已無意識朝著那個方向過去了，邁著自認為優雅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