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師走後,楊昭站在原地,她看著低著頭忍痛的陳銘生,忽然覺得這個計程車司機,有些跟常人不一樣。張醫師很快將藥取了回來,包在一個袋子裡交給陳銘生。&ldo;內服外用的我都開給你了,用法你也知道。&rdo;他看起來還是想勸陳銘生住院,&ldo;小陳啊,你不能硬撐,要是過幾天還沒消炎的話一定要過來,這可不是玩笑啊。&rdo;陳銘生點點頭,&ldo;我知道,謝謝您了。&rdo;張醫師嘆了口氣,坐回辦公桌裡寫著什麼。陳銘生挽好褲腿,撐著柺杖站起身,楊昭看他一眼,說:&ldo;這就走了?&rdo;張醫師發話道:&ldo;走什麼走,在這等著,掛個消炎再走。&rdo;楊昭看張醫師開了個單子,然後又出去了,沒一會回來的時候拿著輸液袋。他將針管調好,然後把輸液袋遞給楊昭。&ldo;來,幫我拿一下。&rdo;楊昭下意識地接過來,然後看著他熟練地給陳銘生扎針。楊昭將輸液袋舉了起來。針剛剛紮好,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張醫師接起來說了幾句掛掉,對楊昭和陳銘生說:&ldo;樓下有事,我得下去看一下,很快回來。等我回來給你拿個輸液架,等等啊。&rdo;張醫師出去,屋裡就剩下楊昭和陳銘生。陳銘生靠在牆上坐著,他衣服有些潮,又壓了一晚上,折騰得有些垮了,搭在陳銘生的身上。楊昭能看出來他很疲憊。她找不出什麼話題來說,她也不擅長安慰別人。結果屋裡就這麼一直沉默著,沒一會楊昭胳膊腿都開始酸了,可張醫師還沒有回來。陳銘生動了動,他抬頭看了楊昭一眼,說:&ldo;你坐下吧,我自己舉著。&rdo;楊昭說:&ldo;你這個樣子怎麼舉,我來好了,反正快打完了。&rdo;&ldo;……今天真的麻煩你了。&rdo;&ldo;沒事。&rdo;一袋藥要掛多久?楊昭看著輸液袋裡的藥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應該差不多是二十分鐘。她記得很清楚,有一次她生病在醫院掛吊瓶,她拎著吊瓶到吸菸區。從開始掛,到最後拔掉針,她一共抽了兩根菸。楊昭抽掉一根菸的時間是十分鐘,一直都很準。在楊昭從輸液袋上回過神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陳銘生睡著了。他扎著針的手搭在右側的凳子上,背靠著牆,低頭睡著。屋子裡十分安靜。楊昭不再看輸液袋,而開始看這個熟睡的男人。他垂著頭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沉鬱,事實上陳銘生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十分壓抑,楊昭具體描述不清那種感覺。又過了一會,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楊昭馬上回過頭去,在張醫師進屋的一瞬間做了一個&ldo;噓&rdo;的手勢,張醫師反應倒還算快,沒有發出聲音。楊昭示意他陳銘生睡著了,張醫師瞭然地點點頭,他推著一個輸液架過來,小聲對楊昭說:&ldo;哎呦,耽誤的時間太長了,你舉著累了吧。&rdo;楊昭搖搖頭,&ldo;沒事。&rdo;雖然嘴裡說沒事,真等張醫師將輸液袋從她手裡拿走的那刻,楊昭還是忍不住甩了甩肩膀。張醫師小聲說:&ldo;這藥有止疼和安眠作用,他睡了也正常。&rdo;楊昭點頭。藥袋還吊著,張醫師閒的沒事,找楊昭閒聊。&ldo;你是小陳的鄰居?&rdo;&ldo;嗯,我叫楊昭,您叫我小楊吧。&rdo;&ldo;啊,好好。&rdo;張醫師和楊昭來到辦公桌旁說話,避免把陳銘生吵醒。&ldo;小楊啊,你跟小陳認識多久了?&rdo;楊昭頓了一下,說:&ldo;沒認識多久,我是剛搬家不久。&rdo;張醫師瞭然地點點頭,說:&ldo;他從來都是一個人來中心,我還第一次見到有人跟他一起來。&rdo;楊昭問道:&ldo;他一直都是自己來麼?&rdo;&ldo;可不是,&rdo;張醫師說,&ldo;根本就是胡鬧,大概半年前他手術做完出院來中心,理療做了一半就跑了,傷口一直沒有妥善處理,斷斷續續好好壞壞,每次都是化膿感染了才知道來拿藥,唉……也不知道家屬怎麼想的,糟蹋人麼不是。&rdo;楊昭安靜地聽完張醫師的話,她看著陳銘生,側面看過去她剛好能看見他缺失的右腿,這個男人低著頭熟睡的男人,逆著陽臺的光,顯得有些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