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梅問雪(西門吹雪葉孤城同人)
作者:四下裡
第一卷 花留身住越,月遞夢還秦
一。往生
三月,白雲城主病厄。
“你說,我是誰?”
銅鏡裡的人不語。
“莊生曉夢迷蝴蝶……
鏡里人擰起眉,復而緩緩鬆開,“這世上鬼神之說我是從來不信的……
“可如今又算什麼?”
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現在,他有些煩了。
“好吧,”他站起身,以手撫額,鏡裡的男人臉上忽然微微綻了一絲笑,“我承認,我是葉孤城。”
四月,白雲城主愈,滿城歡欣。
二。 此身
白雲城的風景,算不得如何怡人。除了些自長的花木,並沒有人去刻意種紅植綠。因此當男子第一回踏出房門時,滿眼見的春意不過是幾株疏疏的海棠罷了。風不大,些微地把他披散的髮捲開了幾絡,鼻中便嗅到淡淡的花香。
此時的春光是極好的,暖洋洋地籠在久未出屋的人身上。男子不覺眯起眼,適應著四月的陽光。一邊侍立的僕婢見狀,輕輕道:“主人可是要練劍?”城主一月前突然暴病,滿城驚惶,幸而此時已然無恙。若是……眼皮一跳,她趕忙止住這不敬的想法。
這男子,是白雲城的天。
劍……是了,他的劍。右手彷彿被什麼牽引一般,習慣性地扣向腰側,卻只握住一把空蕩蕩的感覺。
他應是劍不離身的。
手指觸及劍身的剎那,分明心底有什麼東西瞬間湧出,滿滿攫住了整個身心。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他微微一頓,然後帶有試探意味地收緊五指,終於穩穩握住。式樣古樸的長劍在掌中泛著冷冷的銀光,模糊映出一道白色身影。
他蹙眉站立了許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跪地捧劍的侍婢頷著首,並不敢出聲。一時間,只有淡淡海棠香氣盈繞。
'既來之則安之嗎……'手上用力,一寸一寸地將劍拔出,'怎麼說也是死過一回的人…… '
婢女手中只剩了劍鞘,雪亮的劍身豎在男子眼前,極薄的鋒刃上流淌著沁脾的涼。
'也好。'
無牽無掛的,倒也乾淨。能死而復生,身在哪裡卻是沒那麼重要了。
笑一笑,忽然彷彿再尋常不過地抖了下腕,擰出一朵劍花。明明是第一次握劍,動作卻熟稔至極,沒有一絲遲滯。
本能還在,力量還在。
大幸。
白雲城城主可以失去任何東西,但不能失去傲視天下的武力。有了這力量才有白雲城,才有作為絕代劍客的資本,才能更好的活著。
他是不肯再死的。
口中吐出話語,一字一頓。
“我名,葉孤城。”
三。 浮日
五月。
芳花爛漫,草長鶯飛。
男子跪坐於地,膝上橫著一柄古式松紋長劍,寬大的幅袖下襬垂在身畔,從裡面露出的雙手穩定,乾燥。
劍身被緩慢抽出,雪白的綢帕覆在上面,一絲不苟地細細擦拭。大把黑髮從腦後拖曳到身前,用一條青絛束住,底腳綴著兩顆曜石。他的背挺得筆直,身上罩著的外袍剪裁十分合體,將武人結實頎長的身軀完完全全勾勒出來,又並不顯得突兀。眼角原本就些微上挑,現在垂了眼瞼便更覺狹長,攏在一對同樣弧度的眉下。他的唇較為豐厚,輪廓卻不柔和,很有些凜冽味道,牢牢地在齒間抿住。
拭劍的手忽然停下,一聲輕笑從緊閉的唇內逸出。隨著這聲笑,他的背不再挺得筆直,緊繃的身軀也鬆懈下來。
“我終究不是你,學起來還真是累得很。”
葉孤城站起身,將擦得發亮的長劍反手回鞘,重新掛在腰畔。
'融會貫通嗎?眼下這月餘倒也把武藝熟識了些,只是氣質……終究不是他本人。'
日子就這麼不徐不疾地向前走。城裡的生活一如既往,商販開門迎客,農夫日落而息,青樓舞館笙歌陣陣,酒肆茶寮裡不時上演一兩起械鬥尋仇之類的場景。城主自從病癒後便與往常有些不同,但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不妥。前時那一場人心危亂的惶惑,到現在也僅供茶餘飯後咀嚼一通罷了。
“城主,午膳已備好。”僕婢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床上運功的男子睜開眼,起身著靴,抬手將床頭的罩衣披上。他的臉消瘦了些,襯得五官更加峻峭,一雙眼睛蘊著淡淡沉靜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