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和園蕭索的風,拂過滿殿的黃葉,飄零如那些破碎的記憶。一日之內,秋和園裡死去兩位魔族的皇親貴胄,一位是空前絕後的熒鴦長公主,另一位是那個始作俑者璃淚魔妃。
然而,她們卻擁有完全不同的結局。熒鴦破碎的殘肢,只有紫瑛一片一片地拾起,她不知道誰還可以將熒鴦縫合,還給風夜蕪一個完完整整的妻子<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只是回眸的時候,她的父君,魔帝蒼梧空肆懷裡揉著璃淚,是那樣的痛徹心扉,那樣的小心翼翼。
蒼梧空肆大約是當場就耗盡了半生修為,重新復活了璃淚。璃淚依舊可以安然無恙地坐在高座之上,驕傲地俯視著紫瑛。紫瑛癱坐在地上,耳邊迴盪的全是璃淚宣讀的她這樣那樣的不敬之罪,她想璃淚一定會佔著蒼梧空肆的寵愛,將她賜死的吧。
然而,璃淚終究是高估了蒼梧空肆的寵愛,她以為一箭雙鵰,殺了熒鴦,也就可以輕易地殺了紫瑛。然而,蒼梧空肆終歸是不捨得凝珀的孩子,紫瑛被貶離墨海桐樺殿,流放至魔族的荒漠離疆。
當魔族的沉鐵枷鎖押上紫瑛的身時,阿魯巴航和夜子羌是企圖反抗的,但紫瑛並沒有容許。紫瑛只道,“阿魯巴航,我既然犯錯,便不懼罰。不過是去個離疆,倒也沒有什麼可怕之處,只是桐樺殿恐怕也留不住你們了。你們還是趕緊回去你們的領地,那裡到底也離東海近一些。”
紫瑛的最後一句說得尤其重一些,紫瑛是要阿魯巴航把她被罰的事兒傳到天族,阿魯巴航並不是不懂。但瑾譽臨行前的命令,無論如何護紫瑛周全,阿魯巴航是不會忘卻的,阿魯巴航頓時心裡有了計較,他回身對著夜子羌耳語了幾句,要她先走。又俯身對著阿魯熙耳語道,“父王前幾日教你的劍術你可還都記得?”
阿魯熙點頭,便道,“父王安心去做父王想要做的事兒吧,阿魯熙一定會照顧好母親和母親腹中的孩兒的。”
阿魯巴航遂點頭,向前一步,鄭重跪在魔帝蒼梧空肆的跟前,道,“阿魯巴航無能,要魔帝陛下親自出手討伐東海龍族,這才將阿魯巴航的領地要回來。阿魯巴航心中無限感激,卻不知道可以為魔帝陛下做些什麼。既然今日魔帝陛下需要押解幻焰長公主去離疆的話,阿魯巴航願親自前往,以求戴罪立功的機會。”
魔帝蒼梧空肆聞言,遂應承了阿魯巴航的請求,說到底他還是不忍心的,還是有些擔憂幻焰一路受苦,若是有阿魯巴航左右照顧著,也還算可靠。璃淚雖有些不甘,但終歸還是知道個進退分寸的,也就沉默不語了。
這場宴席終歸在璃淚的沉默不語之中結束,那一夜,整夜未眠的紫瑛站在桐樺殿裡,望見月色穿透墨色的海水灑落下來的模樣,是無盡的悲涼。她看見那棵老海桐樹下還擺著琴座,琴座上的琴絃安靜地保持著瑾譽的指尖離開時的模樣,她繞過去,還能夠依稀嗅見瑾譽指尖淡雅清新的留蘭香。
她記得瑾譽教給她的曲調,與她在凡間夢魘時所聽到的曲調幾乎沒有什麼兩樣,然而在瑾譽走前的最後一個午後,他修改了一些轉折之處,使之更加激盪一些,或許若是配上強勁的靈力,便具備了一定的殺傷力。
紫瑛坐在琴座前,頭頂著一片瑩瑩亮亮的魔元丹,而熒鴦的屍骨,被她就葬在魔元丹之下,興許魔元丹的光輝可以給熒鴦最後一絲光亮。紫瑛的指尖撫過琴絃,撥弄著的曲調,猶如北風蒼涼。
終究是把望涯感動,望涯化作人形,靠在琴座前坐著,單膝支起,手靠在膝蓋上,模樣很是悠閒,悠閒裡到底是因著這琴音生出了一絲悲哀。紫瑛指尖的琴聲跌宕過,悲緩過,終歸於戛然而止的靜默。
望涯心上意猶未盡,遂道,“我還以為還有下半闕。”
“這下半闕,我有些無心再彈下去了,生死在我身邊不知為何總是上演的這麼輕易。從前做凡人的時候,陸即墨,許家的少爺,南邊水家的少爺,後來是在淨月宮,錦裳,流音,那些待我好的人都離開得那麼輕易,好似也挽留不住<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現在連我的親姊妹,熒鴦也逃不過這一劫,我無論是花神之女也好,或者是魔帝之女,終歸都是不祥的。”
望涯嘆道,“瑾譽沒有告訴你麼,這些都是他們的命數。即便是因為你,那也是因為你是他們的命數。何況,熒鴦她,我也覺得很奇怪,就算熒鴦沉睡這麼多年,也不至於弱到這個地步,一定是哪裡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