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林的夕陽宛如一枚琥珀沉沉沉入林子深處,唯有斑斕的星輝像是走馬燈的光影迷離地穿過矮矮綽綽的樹林密葉落在紫瑛淺睡的側顏上,她靠在烏若山的肩上,早已不記得男女之別。
紫瑛說,“前生,前生也做不成愛侶。你的今世,我的今世,不如就做一回閨蜜如何?”
烏若山淺淺地笑,道,“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麼。”
於是,她們靠著樹坐下,手中的剪子沒有聽過,滿地的碎紙,卻被風拂起了那些如蝶兒如燕兒般飄然而去的美麗。烏若山會抬手輕輕掃開滑落在紫瑛側臉上的碎花,那指尖的溫柔,比純粹的友誼多一分,比純粹的愛意又減一分。
烏若山望著漫天星輝,終究是皺了眉宇。她知道,她們一起放飛的那隻紙鳶,也許真的能夠飛到綺舞宮,但怕是也驚動了墨海里的那一位璃淚魔妃。她抬手,將那頭盔又戴在頭上,她是烏若山也好,還是當年皇都南邊水家的少爺也好,卻在第一次遇見夏紫瑛的那一刻,就已經篤定了決心,為她搏一場生死輸贏<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烏若山起身,將紫瑛的頭小心翼翼地靠在樹幹上,摘下一片碧葉,靠在唇邊輕輕地吹奏。這漫山遍野的幽蘭魔蝶全都躁動起來,然而也許沒有人會猜到,那些幽蘭魔蝶成群帶來的卻將是另一番景象。
烏若山唇邊的曲調高高揚起,那些幽蘭魔蝶竟然在晦暗的星光下退去那優柔美麗的蝶衣,從蝶衣裡剝離而出的竟然是一隻一隻藍瞳的貓頭鷹,尖厲的鷹嘴,鋒芒的利爪,是這濛濛夜色之中最強的獵者。
藍瞳貓頭鷹盤旋在密林的上空,不動聲色地了結了墨海而來的蝙蝠魔軍,烏黑色的血液潑墨般染透了撲朔林矮樹深綠色的葉片,卻絲毫沒有打攪到紫瑛的夢境。烏若山望著紫瑛安逸的側臉,頗為欣慰。其實,她知道,璃淚起疑是早晚之事,卻沒有想到起疑得這樣早。
烏若山奮力對抗著,終於第一隻藍瞳貓頭鷹被打敗,落在了她的跟前。她俯身拾起貓頭鷹的屍身,那是段夜蝙蝠的利齒扎入貓頭鷹的頸部,吸乾了鮮血而至死的。烏若山,將那隻貓頭鷹握在手中,等它慢慢又變成幽蘭蝴蝶的模樣,將它放在那隻白色的紙鳶之上,竟然化作藍墨工筆畫的一隻蝴蝶。
是了,烏若山的術法,源於紙鳶,源於紙鳶之畫。所以一隻蝴蝶可以只是蝴蝶,也可以畫成貓頭鷹,或者是其他任何他畫得出的東西。只是可惜,幻術始終是幻術,終歸是要還原到紙鳶上的。烏若山不知道,他在這片密林裡懸了這麼多的紙鳶,畫了這麼多的紙鳶畫,又可以抵抗多久呢。
她唇邊的那片葉子已然吹爛了,忽然就不願再吹葉子下去。她乾脆盤腿坐下,閉著眼睛,折來樹枝,在那泥土裡斷斷續續地寫。星光太暗,卻看不清寫的是什麼,不過就是一個名字,那個名字是他全部術法的來源。
夏紫瑛,夏紫瑛,夏紫瑛。反反覆覆地重複在心頭,在筆下,在樹枝的那一端,無限的靈力從那些泥土之中流淌而過,被矮樹之根汲取,灌輸給每一片懸在枝頭的脆葉,不斷地淨化掉那些段夜蝙蝠烏黑色的罪惡的血液。而那些被託在枝頭的紙鳶,也因為得到愈來愈多的靈力,不斷升騰而起的幽藍色蝴蝶,不斷退去的蝶衣,不斷湧現而出的藍瞳貓頭鷹,全都只有一個信仰,為夏紫瑛而戰。
當夜至三更的時候,烏若山終究是支撐不住,手中的樹枝斷成三截,唇邊的血也落了三滴沒入泥土之中。紫瑛被那忽如其來的震動所驚醒,她看見烏若山狼狽不堪的模樣,趕忙過去扶著烏若山,道,“你這是怎麼了?”
烏若山搖頭道,“想是璃淚親自來了,我和你放飛的那隻紙鳶,要飛去綺舞宮,必然要衝破璃淚在這片林子外面設下的三重法曲。所以,也必定是要驚動她的,你不必說話,我已經想好了如何對付。”
“烏若山!”紫瑛慌忙扶起她來,卻被她抬手推得老遠。
天邊一陣光華驟亮,宛如白晝一般,璃淚從天而降。一如她過去喜歡的一般,豔麗如霞的錦衣霓裳,宛如杜鵑泣血般殷虹的寶石鑲嵌在烏金色的鳳冠之上,端著她魔族第一寵妃的驕傲與威嚴,俯視著已然直不起腰肢的烏若山,眉目裡冷如銀針,彷彿要刺穿烏若山的周身。
烏若山抬眸看著璃淚,道,“不知道魔妃娘娘深夜駕臨此處,所為何事?”
璃淚勾唇一笑,又道,“我從前看重你,看重你是眾多魔兵將領之中,最懂得識時務的一位。也不曾想到,你還是最有膽量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