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瑛聽到此處,方才夢境裡的情景又重現在眼前,她吞了一口唾沫,十分為難道,“我不是不想幫你,可我答應了娘子一些事。那也是她的遺願,我想她的靈羽是不可能收集到了。”
凝翠聞言,心下徹底絕望,連肩膀都垮了下來,淚水無聲地刷過那張清麗的容顏。
紫瑛扶著凝翠,又道,“她方才同我託夢,有一些事我必須過去完成,凝翠你是信我的吧?”
凝翠的哀傷無法抑制,卻還是選擇相信紫瑛。她和紫瑛同步往蘇雨晴消逝的房間走去,彼時半空忽然傳來清唱的歌聲,低迷哀婉的,令人背脊發寒。紫瑛因為出來的很急,衣著單薄,不自覺地撫摸著自己的手臂。
紫瑛低著頭,疾步走著,不曾想竟然撞到一個溫暖的懷抱。紫瑛抬眸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莫滌深。莫滌深衣冠齊整,這幅模樣卻倒像是要離開,出遠門。
紫瑛哀嘆,才想要說些什麼,莫滌深卻先開口道,“先去蘇雨晴那裡,我會等你。”
紫瑛心頭一暖,眼睛裡的淚水噼噼啪啪地落下,紫瑛趕忙抬手去擦拭眼角。莫滌深卻說,“如果你下不了手,我讓芳庭幫你,又或者你覺得我在,會好一些?”
紫瑛一時哽咽得無法出聲,莫滌深只好把紫瑛擁入懷中,嘆道,“好吧,我陪你去。”
跟在莫滌深身邊,一直靜默的賀芳庭,此刻卻忽然說道,“殿主,這不合適。畢竟,一個小小的狐族妖王,怎麼好讓您親自動手。”
莫滌深回眸,對著芳庭道,“無妨,不過是雙眼睛,也不是一定要親手剜出來。我正好教紫瑛一些隔空取物的術法。”
凝翠聞聽到此處,只覺得撕心裂肺,她素來尊敬蘇雨晴,一想到蘇雨晴如今已經死了,竟還要落個死無全屍的境地,便愈發的不能夠冷靜。凝翠上前,跪倒在莫滌深的腳下,一時語無倫次地苦求道,“殿下,殿下,殿下,放過娘子吧。人妖相戀,的確是違背天規,但是我們從沒有害過人,我們甚至一直在幫人。請殿下看在我們日日行善積德的份上,饒恕娘子吧。”
莫滌深淡淡道,“叫我殿主,你太激動了。”
凝翠聞言,立刻向著莫滌深磕頭,賠罪道,“是凝翠,是凝翠錯了。殿主,若是要降罪便降罪在我的身上吧。”
莫滌深抬手,示意凝翠起身,道,“她的眼睛不是我要的,她是為了徐卓賢<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也許這便是宿命,我敢說她的眼睛送出去以後,徐卓賢便會醒來的。你這般忠心,應該能夠理解蘇雨晴的良苦用心。我覺得,你應該去守著徐卓賢,這大概也是蘇雨晴所想。”
凝翠聽到這裡,已然無力堅持,只是靜靜地立在原地,目送著莫滌深拉著紫瑛遠去。賀芳庭也並沒有跟上前去,他站在凝翠身邊,低聲道,“這個事,我覺得還是不要讓那隻彩狐狸知道了,她性子急,不大可以理解,只怕鬧上一鬧,倒毀了蘇雨晴的一番心思。”
凝翠點頭,又說,“其實,彩嫣還不知道娘子已經……我不知道如何和彩嫣說娘子已死的事,也許賀殿主去說,更合適一些。”
賀芳庭有些驚詫,道,“我?”
凝翠點頭,收了情緒,嘆道,“賀殿主,娘子於彩嫣而言,便是孃親了。倘或你遇上這樣至親死別,你又會是怎樣的心情。我如今,自己都不大好,我更不知如何安慰彩嫣。我想若是你在,她會覺得好過一些。至少,不會覺得自己從此便是孤苦伶仃。何況,我已經有了主意,我怕往後不能再陪著彩嫣,你會不會帶著她呢?”
“這,”賀芳庭有些猶疑,然而凝翠並不是為了等到賀芳庭的回答,因為凝翠覺得即便賀芳庭不帶上彩嫣,彩嫣也會有辦法粘著賀芳庭的。這樣也好,總好過從此孑然一身。
凝翠離開以後,賀芳庭流連在彩嫣的房門前,他抬手卻始終敲不到門上去,如此來來回回地在門外徘迴了許久。直到天光大亮,彼時紫瑛和莫滌深已經相攜著走來,紫瑛臉上的淚痕未乾,形容十分憔悴,莫滌深只是靜靜地陪在紫瑛的身側。
紫瑛看見賀芳庭流連在彩嫣的門前,便也猜了個大概,遂上前問道,“遲早要告訴彩嫣的,若是你開不了口,不如讓我來說吧。”
賀芳庭望著紫瑛,皺了皺眉,還是親自敲了彩嫣的門。然而他的手才剛剛叩在門上的時候,門卻開啟了,彩嫣立在門前,蓬頭垢面的。她抬眸看了一眼紫瑛和莫滌深,眸光直接落在賀芳庭的身上,眼淚瞬間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