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是這樣的。”他答道。然後他用著一種利落的,諷刺的口氣說:“但是,你自己呢?你自己不是個孤寂的人麼?” 康妮聽了有點吃驚,沉思了一會,然後答道:“也許有點兒;但並不是全然孤寂著,和你一樣!”
“我是全然地孤寂的人麼?”他一邊問,一邊苦笑著,好象他牙痛似的,多麼做作的微笑!他的眼睛帶著十分憂鬱的、忍痛的、幻滅的和懼怕的神氣。
“但是,”她說,看見了他的神氣,有點喘氣起來:“你的確是孤寂的,不是麼?”
她覺得從他那裡發出了一種急迫的求援,她差不多顛倒了。 “是的,的確!”他說著,把頭轉了過去,向旁邊地下望著,靜默著,好象古代人類般的那種奇異的靜默,看見了他冷淡她的這種神氣,使康妮氣餒了。
他抬起頭直望著她,他看見一切,而且記住一切。同時,象一個深夜哭喊的小孩,他從他的內心向她哭喊著,直使她的子宮深處都感動了。
“你這樣關心我,你真是太好了。”他簡括地說。
“為什麼我不關心你呢?” 他發著那種強勉的、疾嘶的、常嘶聲的苦笑。
“啊,那麼……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嗎?”他突然問道,兩眼差不多用催眠力似地疑視著她。他用這懇求;直感動到她的子宮深處。
她神魂顛倒地呆望著他,他定了過來,在她旁邊跪下。兩手緊緊地扭著她的兩腳,他的臉伏在她的膝上,一動也不動。她已完他地迷感著了,在一種驚駭中俯望著他的柔嫩的頸背,覺著他的臉孔緊壓著她的大腿。她茫然自失了,不由得把她的手,溫柔地,伶憫地放在他的無抵抗的頹背上。他全身戰慄起來。 ‘跟著,他始起頭,用那閃光的,帶著可怖的懇求的兩眼望著她;她完全地不能自主了,她的胸懷裡泛流著一種對他回答的無限的慾望,她可以給他一切的一切。
他是個奇怪而嬌弱的情人,對女人很是嬌弱,不能自制地戰慄著,而同時,卻又冷靜地默聽著外界的一切動靜。
在她呢,她除了知道自己的委身與他以外,其他一初都不在意了。慚漸地,他不戰慄了,安靜起來了,十分安靜起來了。她憐憫地愛撫著他依在她胸前的頭。
當他站起來的時候,他吻著她的雙手,吻著她的穿著羔羊皮拖鞋的雙腳。默默地走開到房子的那一邊,背向著她站著。兩個人都靜默了一會。然後,他轉身向她回來,她依舊坐在火爐旁邊的那個老地方。 “現在,我想你要恨我了。”他溫和地,無可奈何地說道。她迅速地向他仰望著。
“為什麼要恨你呢?”她問道。
“女子們多數是這樣的。”他說,然後又改正說:“我的意思是說……,人家認為女於是這樣的。”
“我即使要根你,也決不在此刻恨你。”她捧捧地說。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應該是這樣的!你對我真是太好了……。”他悲慘地叫道。
她奇怪著為什麼他要這樣的悲慘。“你不再坐下麼?”她說。他向門邊望了一望。
“克利福男爵!”他說,“他,他不會……?”她沉思了一會,說道:“也許!”然後她仰望著他,“我不願意克利福知道 ……,甚至不願讓他猜疑什麼,那定要使他太痛苦了。但是我並不以為那有什麼錯處,你說是不是?”
“錯處!好天爺呀,決沒有的,你只是對我太好罷了…… 好到使我有點受不了罷了,這有什麼錯處?”
他轉過身去,她看見他差不多要哭了。
“但是我們不必讓克利福知道,是不是?”她懇求著說, “那一來定要使他太痛苦了。假如他永不知道,永不猜疑,那麼大家都好。”
“我!”他差不多兇暴地說,“我不會讓他知道什麼的!你看罷。我,我自己去洩露!哈!哈!”想到這個,他不禁空洞地冷笑起來。她驚異地望著他。他對她說:“我可以吻吻你的手再走嗎?我想到雪非爾德走一趟,在那兒午餐,如果你喜歡的話,午後我將回這裡來喝茶,我可以替你做點什麼事麼?我可以確信你不恨我麼——你不會恨我罷?”他用著一種不顧一切口氣說完這些話。
“不,我不恨你。”她說,“我覺得你可愛。”
“啊!”他興奮地對她說:“我聽你說這話,比聽你說你愛我更喜歡!這裡面的意思深得多呢…那麼下午再會罷,我現在要想的事情多著呢。”他謙恭的吻了她的兩手,然後走了。
在午餐的時候。克利福說:“這青年我真看不慣。”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