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獸貼地傾倒,整條脊骨從中間斷成兩截,碎裂的板甲木屑一樣凋零。
人影雙臂張開,跨出一步,靈綃絹布飄飄然,穩穩落地。
泥沙沉降,煙塵散去。
伏波斜指蒼天,猛虎刻紋中殘存的血水隨水逐流,拉扯出一面鮮豔的赤紅旗幟。
梁渠站於鐵頭魚前,目如炬火,倒真似哪個降服了作亂水妖的世外高人一般。
眾人視線落向水屍,再移向梁渠,緊接著重落向水屍。
血骨模糊,皮開肉綻。
鐵頭魚讓人從墳墓裡挖出來,經歷了鞭屍一般。
全身上下沒一塊完整板甲,裸露的血肉傷口處森白骨茬戳出,尤其顱骨位置。
鐵頭魚,鐵頭魚,全身上下,自然頭最鐵。
然眼下整個顱骨從中間裂成兩半,白花花的腦髓混著凝固黑血變成噁心的粉紅色。
其中最為顯眼的,當屬皮肉下大片蔓延,暴起青筋似的紫色紋路。
一種毒?
許多人觀摩屍體上漸漸消退的紫色紋路,心有猜測,對梁渠的實力評價再上一個臺階。
年輕就罷,手段亦層出不窮。
難怪能得聖皇口諭,到底不凡。
無法以常理度之!
道道目光如有實質。
直接或間接的上下打量中充滿驚詫與歎服。
梁渠攜水屍衝鋒,同師父,徐嶽龍斬殺一頭鐵頭魚妖,著實技驚眾人。
本身實力境界或許不算突出,但聯想到香邑縣斬蛇妖一事,其能力冠絕在場一眾狼煙高手!
說不得比個別初入大武師的人都強!
冉仲軾見總有人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掃過自己,體會到些許冒犯。
“小子,手段挺多啊你。”
徐嶽龍拍拍梁渠後背,大為驚喜。
他老早知道梁渠善於用毒,有點陰惻惻的旁門手段傍身,早年豐埠縣處理鯨幫一案,不少幫眾屍體上全有注毒傷口,沒想到一轉眼發展如此迅猛!
沒有突如其來的“鐵頭魚倒戈”相助,幾人真不一定能把鐵擎留下來。
大機率會是重傷亦或其他情況,讓鐵擎於集體撤離之際,全身而退。
梁渠抬手謙遜。
“因緣際會,一次就成了,平時撐死弄點小貓小狗,上不得檯面。”
他沒胡說,阿威本身實力和鐵頭魚妖差得遠,能一次成功過,多半歸咎於戰場血煞濃郁緣故。
旁邊有龍人開口:“東蛇裡的虺大人也有類似手段,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反過來成為咱們助力。”
徐嶽龍抬頭:“虺大人?”
龍人見幾人不知,解釋道:“蛟龍手下的一頭蛇族大妖,有令妖獸死而復生,再起作戰之能,只不過為誇張之言,實際是其煉化了自身毒囊,化作的一項大妖神通。”
“啊,我記得!”紅皮巡邏蛙大叫,“上回大海商隊來,咱們去中庭見到過!陰森森的,我一瞧……”
冉仲軾趕忙豎起耳朵。
有情報啊。
記下來記下來!
梁渠若有所思,
阿威的冥水禍毒能力,正是吞吃香邑蛇妖毒囊後進化出來的分支。
如今無疑進一步驗證。
估摸蛇妖自己沒開發出來,反倒澤鼎進化時,提取出了這個特質。
徐嶽龍聽聞眾人言語,忍不住按住梁渠腦袋搖晃。
蛙族的錨。
蛇妖的毒。
鮫人的淚。
龍人的氣。
白猿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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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老有種下屬在水下“搞風搞雨”,身為上司的自己完全矇在鼓裡的錯覺?
長蛟走江命格真那麼玄乎?
說好命格只是參考,不能過分迷信呢?
明明自己命格也親水……
徐嶽龍腦子裡莫名浮現出某個風雨雷電大作的夜晚,梁渠抓住龍角拖蛟龍屍體上岸,站到腦袋上朗聲高喝“蛟龍無道,阿水當立”,從此大澤水君之位由我坐的荒誕畫面。
唔……
三兩下驅散畫面,徐嶽龍張張嘴,大澤上,四艘闊肚方舟駛來,寬帆鼓脹。
滿頭銀髮,身材高大的龍宗銀立於船頭,鬚髮飛揚。
冉仲軾上前拉一下徐嶽龍衣角,眼神暗示。
徐嶽龍一拍腦門。
差點忘記。